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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不可忍

青云机械制造厂是青云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之一,前身是一家技工学校的校办工厂,一方面为学生实习提供些机会,另一方面也能挣几个小钱花花。在八十年代,技术工人还是很红火,但没过几年就不再吃香了,技工学校的生源一年比一年差,到后来居然连学生都招不到了。学校免不了倒闭的命运,工厂也就被江云出资拿了下来。

在江云事业起步的初期,青云机械制造厂还曾经起到过很重要的作用。厂里的主要产品是生产压缩机,这是一种制冷设备,空调、冰箱、制冰机等制冷设备都需要用到,也是这些设备的核心元件。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冰箱、空调市场先后红火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青云制造厂生意好得爆棚,在创造了巨额利润的同时,也不断升级技术,到目前已经具备了生产离心压缩机、涡旋压缩机、螺杆压缩机等各种不同原理、不同大小的压缩机的能力,在业内也算是知名品牌了。

眼看着家电行业日益兴旺,青云机械厂也不甘寂寞,拓展自身渠道加入了淘金大潮,试着先后进入空调和冰箱市场,一边做自己的品牌,一边也为别人做OEM代工。由于有一定的技术基础,青云牌的空调和冰箱曾经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随着市场竞争的日益激烈,青云没能像海尔、美的、格力一样崛起为家电巨头,反而被打回了原型。

好在此时青云集团已经在其他领域站稳了脚跟,江云对这一块也不太重视了,近些年来一直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靠着几个老客户赚些稀饭钱,惨淡经营着,却欠了一屁股的三角债,青云集团这两年已经往里面倒贴了不少钱了。

江云本来是有意培养江晓风做自己的接班人的,只是一来觉得他还年轻,不着急,二来跟他提过一次,被拒绝了,所以一直由着他胡闹,陡然听见他居然对制造业这份劳苦钱感兴趣,自然不会拒绝,很高兴的许了他一个钦差大臣的身份,让他拿这个元老工厂试试手——反正也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工厂,原本都是准备转手出去的,若不是那块地皮还值点钱,光这个负债累累的包袱企业,恐怕比他送自己那个田黄冻镇纸贵不了多少。

整个晚宴的气氛是很古怪的:江云有了些欣喜的神态,江寒流露出憋屈的表情,陆安很诧异,江晓风很无谓,而江日华眼中的神情却近乎愤怒了——江晓风是以太子爷的身份获得青云机械厂的管理大权的,而江日华的“官方身份”却是青云制造厂的负责市场开发的副总经理,现在江晓风回归以后,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不但在家里完全压制了他的存在,在公司里也陡然成为了他的上级。

读完高中以后,江日华就没有继续读书了,一方面是成绩是在太差,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没有继续上学的心思。不用读书,也不用找工作,每日就和一些猪朋狗友鬼混,江云看着也不是个办法,便安排了几个公司的职务,但江日华连大学都没心思读,哪里受得了商场里的闲气?每个职务他做不了几天就做不下去了,最后就做到了青云机械制造厂市场部负责人的位子上。

在别的企业,市场部绝对是重中之重,但青云机械厂不一样,半死不活的吊着,要开发新客户基本上是没指望的,而老客户的主要问题是债务问题,这是财务部的事情,让江日华来做市场部负责人,这基本上就是在变相的向大家宣布,我们公司已经放弃拓展市场了。

拿着一份丰厚的工资(当然,这份工资远远不够他花销的),想上班时便去应个卯,不想上班时连招呼都不用打一个,这样的生活当然是很惬意的。江日华不愁钱,不愁事业,不愁女人,唯一让他有些郁结的是他在江家的地位越来越边缘化,所以他就开始酗酒,醉了就不用郁结了。

青云机械厂要卖掉,他不在乎,反正是混日子,哪里混不一样?可青云机械厂要由江晓风来打理,他很恼火,他恼火有人骑在了自己头上,而这个人还是他最痛恨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天晚上江日华一夜未合眼,第二天居然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开车去上班,平生第一次上班没有迟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却发现除了打开电脑看娱乐新闻之外,自己实在是无事可做,在办公室呆到了早上十点,江晓风还没来,肚子又饿得受不了了,他唯有先跑去食堂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吃。

由于位于市郊,青云机械厂有自己的宿舍楼和食堂,但这个点儿早餐早就卖完,午餐还没有做好,除了几个发硬的馒头,整个食堂还真找不出可以入口的东西,江日华又只有跑到外面的小餐馆里去觅食。

在青云机械厂外有一家小餐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小丫头在经营,价格不贵,味道也不错,平日里员工要是吃腻了食堂的大锅菜,也愿意多花点钱到这里来改善改善伙食。老板娘见到穿着范思哲休闲西装的江日华进来,两眼有些发傻,呆呆的望着他竟然忘了上前问话。

江日华知道这里平日里都是一些小工来光顾,自己穿着上万块的衣服过来叨扰,老板娘显然是被吓到了,也不介意,出声问有没有什么吃的,问了两遍老板娘才反应过来,赶紧说有馄饨,只要一下锅两分钟就好。

“给我做一碗上来,我是饿坏了。”江日华大马金刀的坐下,把皮鞋蹬在对面的凳子上,看也不看的说道。

“好嘞!你等着。”老板娘背过去捂了捂眼睛,强自镇定的给他多下了几个馄饨,又在碗里狠加了两勺子肉苕,笑着给他端上来:“趁热吃了吧,看你一大早就开车来上班,这个点儿又跑出来找东西吃,难道是没吃早餐?年轻人不吃早餐可不好……”

上杆子想巴结自己的人江日华平日里见多了,嫌她叨唠也懒得理睬,只是使劲吃馄饨,无意间一抬头,看见江暮雪的红色小跑车远远开过来。江日华的脸色立即阴了下来。

在江晓风出现之前,他和两个妹妹的关系还算过得去的,不管对父母有多大的怨艾,在女孩儿面前总要表现出哥哥的担待来,所以不管是老三还是老四,见到他都很亲切。可自从江晓风回归之后,不知施了什么手段,不但父母万事高看他三分,连两个妹妹也都围着他转,特别是上次自己喝醉酒和她们吵了一架,江晓风出来装大尾巴狼把自己教训了一顿,从此以后家庭成员跟他的关系就越发疏远了。现在看到江暮雪竟然亲自开车送他来上班,江日华的怨恨更加炽烈,抓起桌上的瓷碗就往地上砸去。

“小心烫!”

老板娘赶紧拿毛巾擦他手上的汤汁,江日华一把夺过来不耐烦地擦了两把,又扔了回去:“叫什么叫,不就是个破碗吗,我赔你就是。”说着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摸钱包,摸了半天却只摸出来两个钢镚。江日华这才想起,自己来的时候买了包烟,付了钱之后随手把钱包扔到车里了。

“我没带钱,你再给我煮一碗,我下次一起给你。”江日华不耐烦地说道。

老板娘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却没有动,江日华急了:“一碗破馄饨还怕我赖你账不成?我唾口唾沫都比你这碗馄饨贵,光是傻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快去?”

老板娘笑着说:“不是这个意思,一碗馄饨是不值几个钱,你要喜欢吃,我每天请你吃也没关系。只是看你刚才发这么大的火,不知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能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会开心些……”

“说出来是让你开心些是吧?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天天拿顾客消遣着玩儿?你想知道是吧,我告诉你,刚才坐宝马车进去那人,是我的哥哥,亲哥哥,他是长子,是嫡子,是我爸爸眼中的宁馨儿。他失踪了八年,我爸爸就记挂了他八年,这八年来,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我爸爸都不肯正眼看我一眼,可当他一回来,我爸爸就把他当初珍宝一样疼爱。他现在正一点一点的排挤我,我知道,他是怕我分了他的家产,变着法的想把我从这个家里挤兑出去,你不是要我开心吗?这样,你现在冲进去,拿大粪扔到他脸上去。只要你扔了,我给你五十万,我爽你发财,怎么样?”江日华狞笑着望着她。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老板娘看着他的狞笑,感觉心里直发毛。

“为什么?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因为他的妈妈是千金大小姐,是省长的妹妹,中央某位领导的女儿,就算死了也值钱得很,而我的妈妈,只是一个破烂的妓女,就算活着,也没人知道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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