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是否如了祭龙的心意,他有点茫然,没有在意崔毅和孔行等人的离去,没有在意自己可能马上名扬江湖,他所在意的身形这刻,却一直未出现在眼睑之中。
满心的苦涩,就像一把隐藏在内心里的匕首,刺的他绞痛无比,
但对于昨日的那一战,他不后悔。
就算重来一次,他毅然会站出来,向富君平邀战。
深深叹了口气,佳宝也学祭龙样叹了口气。
祭龙转身疑惑的看着佳宝。
佳宝吐了吐舌头,道:“大哥哥,该何药了。”
祭龙乐了,他坐到佳宝身边,揉了揉他那略显蓬松的长发,道:“还是佳宝好,佳宝,永远陪着大哥哥,好不好!”
“好!”佳宝不假思索的道,而后端起药,捏着鼻子,递到祭龙手里,皱起可爱的眉头,可怜的看着祭龙道:“闻着药好苦,大哥哥,若是觉得苦的话,就喝一点点,就一点点。”
祭龙现在根本不需要外物来疗伤,强大的恢复能力,让他就算内力耗尽,也能在短短数日之内,恢复到巅峰状态。
只要时刻提防着无影无踪的心魔即可。
他端起碗,一股刺鼻的苦意也是让他一阵不舒服。
但他必须喝下去,就算是毒药。
只是因为,青儿说:这是小姐亲手熬的。
再次想到昨日的最后一刻,那双满是饱满泪水的漂亮眼珠里,充满了生气和惊恐。
也许,至今她都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但他不会去解释。
男人有时候的落寞,却是最倔强的时候。
一口喝了下去,换来的不是暖暖心意,却是不停的倒吸着气。
佳宝早已准备好凉茶,让祭龙喝完药漱口。
祭龙却没有喝,慢慢的体会着身体内部的刺痛。
变态般的享受。
一连三日,祭龙都没有见过王香芸,就算是去见王香芸的母亲,她也从未出现。
这次,王香芸是真的生气了。
失落,必不可少。
一个身形悄然出现在门外,祭龙连忙转身去看,不过,很是失望,正是段管家。
“段叔,请坐!”祭龙站起身,一身的酸麻,让他不停的吸着冷气。
“公子,”段管家连忙上前,扶住祭龙,道:“刚才老爷回来了,闻听你受伤,让我赶紧来看看你。”
“伯父回来了?”祭龙惊喜道:“南都的事解决了?”
段管家点点头,道:“老爷说了,要是你没事,可以去见见他,不过要等会,老爷正在换洗。”
“好,段管家请,我这就去见伯父,佳宝,跟大哥哥走。”
“不要,”佳宝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我去找大姐姐玩!”
……
当来到王近山的书房时,祭龙正看到王近山在闭目养神。
不同于富星钟,王近山显得很是消瘦,这次的出行,仿佛又让他老了几岁一般,脸部的皱眉越来越深,粗重的线条越来越明显。
对王近山,祭龙的感觉就是刚毅,用他的苍老的威武身躯顶着镇远镖局的天。
祭龙没有打扰王近山,只是静静的站着,这个坚强的已是六十有余的男子,让祭龙很是敬佩。
整整一刻钟,王近山才缓缓醒来,祭龙透过其的眼神,里面说不出的疲倦,不过一闪而逝。
“龙儿,什么时候过来的,”王近山轻轻揉着太阳穴,自嘲道:“不服老是不行喽。”
“伯父,可要注意身子啊,”祭龙由心的道。
“呵呵,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那么不堪,坐吧,龙儿,”王近山笑道:“我已听段管家说了,你最近也是过的不怎么舒服,怎么样,崔毅和富君平,你对二人什么感觉?”
“江湖多英豪。”祭龙道,而后他问道:“伯父,南都那边的事,都解决了吗?”
“差不多了,就等着军方点货了,”王近山道:“只是,铁卫插手此事已经成为定局了,我在南都打探过,现在南都正人心惶惶,岳王侯一事影响太过巨大,南都高层几乎一片混乱,那还有心思调查这个,铁卫顺理成章的接手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铁卫这个庞然大物好好震慑震慑江湖上那些心怀鬼胎之人,还江湖一个稳定。”王近山苦中作乐,笑呵呵道。
但祭龙却感觉里面的无奈。
正可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江湖本就是一个快意恩仇的地方,要是铁卫在每件事上都要插上一脚,江湖岂不是要乱套。
祭龙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解决此事,无论是铁卫还是江湖,对于祭龙来说,都是一座庞然大物。
晚饭的时候,是祭龙这几日第一次见到王香芸,只是眼神里的冷漠让祭龙感觉有些恐慌和刺痛,以及淡淡的愤怒。
强颜欢笑,祭龙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丰盛的晚餐。
饭后,祭龙率先告罪离了饭桌,让王香芸一阵惊愕。回到客院,看着半圆弯月,内心一片惆怅。
“大哥哥,你没事吧?”佳宝怯生生的道。
“没事,佳宝,大哥哥感觉,我们快要走了。”
“去哪?”佳宝问道:“可是父亲回来了?我们要回家了?”
祭龙摇了摇头,看着远方朦胧的黑夜,征程在何方?
……
一夜无话,待到清晨,鸡司报晓,祭龙让下人告诉王近山一声自己要出去,请帮忙照顾佳宝,独自一人已奔向安定城。
有些事情,他想不明白,他必须找到一个消息灵通的人给自己打探打探。
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身影就是罗斯文,只是,他不敢确定,罗斯文是否能打探青州城的消息。
罗斯文这样的人并不难找,只要找到对的人稍微打探一下,就能知道。
像罗斯文这样的人,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众人都能看得见的地方,表示自己并无威胁。
没用多少时间,罗斯文的家已出现在祭龙的眼线里。
不出祭龙的预料,罗斯文的家,虽然不像穷酸人家那般,残墙破壁,但周围略显衰败的院墙,几间破旧的茅草屋,喝像是告诉有些人,这家不用惦记。
祭龙上前,轻轻敲着已经锈的不成样子的木门,并没有人应答。
有点失望,来到墙边,轻轻一跳,祭龙已经出现在院内,四处打量了下,倒还干净。
没有入屋,祭龙站在一株粗大的老槐树下,静静的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可惜的是,罗斯文仍未出现。
祭龙皱了下眉,脑海里不断闪现,而后叹了口气,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径直去找个客栈休息去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祭龙再次来到罗斯文的家中,发现根本没有人回来的迹象,他这次没有耐心在等待,直接推开正门,打量着屋内的布置。
几乎简单到让这个本来窄小的屋子竟然显得很是宽旷。
桌子,两个椅子,其他的,除了一些杂乱的东西,再无一物。
桌椅上并无丝毫的灰尘,说明要么罗斯文并没有去太远。
继续的等待。
有些事,一直在折磨着祭龙的内心,让他有些不宁。
半个时辰的功夫,祭龙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陡然听见脚步声响起,他蓦然睁开眼睛,一丝亮光一闪而逝。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慢。
直至一个虎头虎脑的脑袋慢慢得向屋内偷窥,发现祭龙正看着自己,那颗巨大的脑袋不由裂呲一笑,道:“公子,安好。”
正是罗斯文,只是让祭龙有点皱眉的是,现在的罗斯文看着一阵喝醉的样子。
两人不知在房中密谋谈论什么,到祭龙出来,已是太阳炎炎,分明到了中午。
罗斯文的脸上再无丝毫的醉意,反而更多的是凝重。
待亲身把祭龙送出院外,看着桌上的一张千量银票,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而祭龙的心绪也不同于他表面的轻松,对现实知道的越多,越让他有点踌躇不前。
回到客栈,祭龙让小二送来饭菜,略无精神的吃着。
他不准备今天就返回青州,他得好好思考下今后的路和理清最近所发生的事的脉络,好让他有个应策。
毫无疑问的是,最近自己身边发生的事都与一件事有关,那就是义父的阵亡。
无论是西山峡谷的埋伏,还是义母义妹二人现在可能的身临险境,及与海英帮的离奇战斗,甚至镇远镖局被偷袭,这里面,好像有条隐隐的一条线,把这些最近频频发生的怪事串联。
但祭龙感觉不到的是这股主线的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神秘势力不仅在朝廷,还在江湖兴风作浪,引得不少人的心思晃动,海英帮再次的降临江湖,更是牵动着不少人的神经。
海英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背后的混乱之城,混乱之城背后的混乱老人。
这个成名已久的强者,这个比张侑离和北梦山人还要强上一分的巨擘,据祭龙所知,这个天下恐怕也只有帝都的那位才能压制他了。
海英帮十八年前的陡然崛起,如果没有这个混乱老人的牵制,不说别的,恐怕单论江湖强者在帝都厮杀一条禁律,就可以让海英帮的一大部分精华在帝都悄无声息的消失掉。
义母义妹两人被挟持,至今下落不明,那玉镯祭龙隐隐察觉到,这是敌人单门留给自己的线索,故意引自己离开帝都。
侯氏兄弟可能已被杀害,是否意味着义父的哥哥自己的大伯也已身造不测?
刘清二茂二人至今没有丝毫音信,他们俩估计是认为自己已经死亡,但他们会去那那?
陈辉和宋迎寿二人是否现在已找到义母二人的线索?还有熊守柯可还对义父忠心,以后如果发生什么不可测的事情,他那边是否可惜托付?
义父的残躯至今没有安葬,自己不知何时才能走上一遭西方蛮国。
帝都的那老头为何非要让自己离开帝都,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与王香芸的亲事,也是让其头疼的一件事。
总之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思考,去面对。
放下碗筷,推开窗子,他眺望远方,像是在追寻答案。
脑海几乎用疯狂运转来形容,他不停的闪过一个个念头,而后逐一否认和肯定。
直至仍然毒辣的太阳慢慢的西斜,祭龙这才重新回到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的喝着,咀嚼着那股丝丝的茶香。
前几日的那次内功的突破,不仅让他的内力重回巅峰状态,还有的就是心境上的历练,以后他的每一次突破几乎不可能的心魔上都要比其他按部就班的武者要凶险百倍,但每次的心魔历练所带给他的心境上的锻炼,每次又是一个新的台阶。
而且,这次武功的大进,更是让他信心倍增,对自己也对江湖年轻一辈有个新的认识。
轻轻揉着手中的茶杯,他在慢慢的理清头绪。
有些事情该放下,有些事情需要马上去办,这正是他找罗斯文的原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挟持母亲二人的势力估计就是那股神秘势力了,而且母亲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出现,要么是遇害的消息,要么应该放出引自己过去,这背后是自己生还的消息又没有传到那股势力的耳朵之中。
但无论是否有陷阱,祭龙都会过去,这也是当务之急。
侯氏兄弟的事情只能暂且放下,他找罗斯文,正是想通过罗斯文去打探此中的内幕。
刘清和宋二茂及陈辉和宋迎寿等人,祭龙反而并不担心,跟自己分开,比相对在自己身边更安全,至于下落,祭龙摇了摇头,也许很快就能见面。
义父的残躯,这是一直让祭龙心痛的事,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去抢回来,他只有慢慢的忍耐,但西方蛮国之行,他是必须去的,很容易就想到,那是一条血腥之路。
至于最后一件事,王香芸那边,祭龙没有任何安排,只能看一步走一步,现在与王香芸闹的不愉快的根本,实际上祭龙没想过,那就是,两个人生活的世界和两个人的性情不同,中间需要一定的时间去调和牺牲,这不是喜爱对方就能解决的。
直至敲门声响起,祭龙这才从沉思中醒转过来,“进来吧。”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随着开门声响起而进来。
正是店里的小二。
“客官,可否现在收拾桌子,距离您吃饭点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小二笑道。
祭龙点点头,道:“送着茶水过来,你可以忙了…”
忙碌的身影,伫立的长躯,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人生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