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杏妃芳辰,清华宫热闹非常。为此,昭烈皇特意准了杏妃的意,请来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进宫,也算是给太后凑趣。清华宫里的戒备自然也比往日森严,那水榭就早被请出来,由太后领着妃嫔们坐着,隔着小湖便是临时搭起的戏台,节目也都是排好了的,一批批进,便一批批出。
未成年的皇子们由各自的母妃带着,也围绕在太后身边,太后倒是难得如此开怀,又令人看赏了。难得今天有戏看,李妃自然带着紫薇宫里的诸如梦琪、半芹、幼翠等人都到了。太后一声赏,不仅是她身边的人想着赏,就是妃嫔们也要跟着凑趣的。太后便更开心了,连连夸赞皇上想得周到。
杏妃今日是主角,自然坐在皇上身边,打扮得花团锦簇,广袖留仙裙上以暗金线绣出繁复花纹,缀着米粒大小的碎珠,间或又以浑圆蔷薇晶石点缀,光艳如霞。她下巴已显圆润,时时扶着小腹,与昭烈皇交换一个甜蜜的笑容,笑容中全是矜持的满足。
等位份低的嫔子们也都一一杏妃贺了寿,却见一位妙龄女子盈盈而来,身姿婀娜,一身月白色水漾长裙,身披莹透的软罗鲛纱,隐隐现出腰肢如弱柳扶风,跪拜下来,轻声道:“奴婢斗胆,恭祝杏妃娘娘千秋。”
杏妃已看清是谁,银牙直咬,正要借机发作,却听得太后道:“这是谁?”
昭烈皇老脸一红,低低说了缘故,太后听了,皇上平日也很有分寸的,她便只是点头,“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妙菱今日换了一身衣服,跟平日比起来自然是完全不一样的楚楚可怜,领命抬起了头,太后笑了笑,“生得倒是不错,看起来也是个安分的。杏妃啊,哀家知道你心里觉得委屈,不过这也说明你会调教人啊,不如你就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将这丫头赏与那爱偷嘴的皇上吧。”
杏妃哪里能顺着太后的话来,只得委委屈屈道:“嫔妾不敢——”
只是这位的又哪及得上妙菱那隐忍而发的风情。
安嫔早在心里乐得不行,早扶起了妙菱,又递了杯酒,赶紧提议道:“即是祝寿,妙菱,你也得给你主子敬一杯酒,以后可没有这样的福分了。”
这一番话,又将杏妃的脸说白了几分。
妙菱娇娇怯怯地抬头,慢慢地靠近了,生怕杏妃会对她怎样一般,“杏……杏妃娘娘……”
杏妃咬着下唇,生生吐出一个字,“好!”
她正要接过来,却意料地接空了,那酒已是泼在了妙菱的身上,妙菱慌乱不已,跪下来,连声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太后已皱了眉,李妃连忙圆场,使了换了酒杯,“行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杏妃妹妹别生气。妙菱你再敬你主子一杯,这次可要小心别洒了。”
接触到昭烈皇不满的眼神,杏妃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里咽,话都被她们说尽了,哪轮得到她?
这次妙菱的手看上去是稳稳的了,她也使了十二分的注意力,稳稳当当地接过来,终于拿在了手中,而妙菱的手犹未撤走,就这么一瞬间,那酒已经尽数泼在了杏妃身上!
“你……”杏妃还未来得及发难。
妙菱已跪了下来,吓得满脸惨白,尖声道:“娘娘饶命!奴婢……奴婢……”
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任由谁看起来,都像是杏妃是在故意找茬。事实上,这些日子,这样的戏码每天都要在清华宫上演,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杏妃真的没打算找茬!她冤呐!她没想到妙菱会在这样的日子敢给她难堪。
她愤怒了,抬手就是一巴掌。可打过了,就后悔了。
今天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且不说太后和皇上都在,就是刚刚,太后还开口亲自要将妙菱要过去,也就是说,妙菱是太后的人了,她没等太后皇上开口就打了太后的人,这……这……这可是大不敬!
昭烈皇已哼了一声,“来人,扶杏妃下去换了衣裳,像什么话?!”
“你们都坐下,没什么事!继续!”太后也顺口接了下来。
也正好堵住了李妃似乎正要解释的嘴,最终李妃也能对杏妃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了下,坐回了位置。
安嫔已偷偷拿眼在笑杏妃了,倒是杨妃,今日难得地安静,也没有替杏妃解围,她不开口,欣嫔自然也就没有开口,连贵嫔向来就是尊木菩萨,此时完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问着自己的儿子昶儿要吃什么。
杏妃扫过众人的脸,虽然气愤难当,但是身上的酒味还在,只得气冲冲地回房间去了。
安嫔难得有这种好戏看,也借故离席了,准备快步追上了杏妃,好好奚落她一番。
杨妃忽然开口道:“皇上,太后,我还是去看看杏妃妹妹吧,她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生气,对孩子不好的。”
“嗯,很是。”太后不由得对杨妃多看了两眼,“杨妃最近修身养性得不错,很不错。”
杨妃淡淡一笑,“谢太后赞赏。”
李妃饮了口茶,看到了对面的梅妃,也在看她,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却在下一瞬间立刻错开了。李妃朝后边的梦琪低低吩咐了句,梦琪便悄悄地领命而去。
太后恰好看到了,便问道:“梦琪去哪了?”
“是嫔妾给杏妃妹妹准备了礼物,正让梦琪去准备着呢,等杏妃妹妹一回来,准能瞧见!”李妃笑道。
“原来如此。睿儿,你今儿个怎么没给杏妃娘娘准备礼物?”太后冲他招了招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了。
皇甫睿张大了眼,“我的心思要留着弟弟出来的时候再送呢!”
“小家伙!还藏私呢?!”
难得太后高兴,嫔妃们自然也都是各显身手,今日更要讨得她欢心了。杏妃离席,倒是让气氛更加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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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琪很快回来了,只是脸色有些白,她急匆匆地冲进来,一脸的欲言又止,便跟李妃咬了咬耳朵,李妃脸色立刻也大白,似乎斥责了她几句,随后梦琪便交给了李妃一样东西,李妃早已没了血色,差点将来斟酒的宫女手中的壶子打翻。
这样一来,本来没有注意到的人都注意到了。
“李妃妹妹,何事如此惊慌?”梅妃是正坐在她对面的,自然是率先发现。
李妃似乎在极力掩饰,“嗯,是梦琪说礼物出了点岔子,嫔妾……嫔妾有些着急了……”
而太后也听到了,便乐呵呵道,“就算是礼物没准备好,也不用如此惊慌嘛。”
昭烈皇却扫过梦琪不以为然的表情,不由得生了疑,“到底是什么事?梦琪,你说。”
梦琪撇了撇嘴,却先看向了李妃。
这下太后也明白过来,是真出了什么事,便不由得也急声问道:“到底怎么了?李妃,你快说啊!真是急死哀家了……”
“是……”李妃十分为难。倒是梦琪忍不住开口道:“是杏妃的事!”
“杏妃?!”全场大惊。
“该不会是……胎儿出了什么问题吧?!啊,先皇啊——”太后吓得几乎晕厥过去。李妃更是惊慌失措起来,连声斥责梦琪,“让你闭嘴你还不听!也不把话说全,看把太后吓得!”
梦琪犟道:“那我可直说了!”她从李妃手中抢过了纸条,“我方才去准备礼物,正巧看到了杏妃娘娘,似乎有一个小宫女偷偷给了她什么东西,杏妃看了却扔掉了,又喝斥了那宫女几句,我一咳嗽,两个人都匆匆跑了,我就捡到了这个!”
那纸条一展开,已被曹德送到了昭烈皇手里,“寄花寄酒喜新开,左把花枝右把杯。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