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上午,让人惊讶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可是,看着皇上的笑脸,我只能将这些讶异通通抛却,笑道:“恭喜皇上。皓月和隆儿,也不至于孤单了。”
话一说完,天色却倏的暗了下来,不一会,远处就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夏季的雨,说来就来了。我走到窗边,将敞开的窗子轻轻闭了一扇,留下另一扇,听雨闻风。今年的雨水,格外的勤,不用担心蝗灾和旱灾了。我倚在窗前,静静看着天边的乌云。
“绥儿,又感伤了?”皇上静静走到我身边,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瞧这身子,冰凉冰凉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窗外。窗外,已经有雨滴纷纷落下了。天色越发暗了,窗前鲜绿的叶,已经变成墨绿色,形色渐瞧不清楚了。倒是那绯红色的芙蓉花,映着黯淡的天色,愈发美丽显眼了。
“绥儿,看见那朵红色的花了吗?”
我点点头。
他继续说道:“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话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情景,你穿一身桃红,站在一株红梅之前,放眼望去,冰天雪地里只有你这一抹桃红,近看,你那冰雪般剔透的脸上,因为寒冷而凝成的红晕,形成一种摄人魂魄的美丽,我只瞧了那一眼,便觉惊为天人。那时候的你,实在太美了。”
今天这一上午,竟然接连听到两个男人毫无遮掩的称赞我的美。我不禁自问,我真的有那么美吗?
我扭头,笑了,笑的很安静。
此刻,我不想再去顾念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只想时间就此停滞,我只想就这么倚在他的怀中,我只想就这样静静望着窗外,听雨声、蛙声,幽静而唯美。
是夜,躺在床上。
蔡伦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现在,皇上自然可以放心安睡了,即使不用赐婚,他也不用担心蔡伦会背叛他了。可是我不能,我还不能放心,因为我不知如何向晚月交代。白日,虽然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不见她,可这结果,也瞒了几天。
我依稀看见了晚月那焦虑灼热的目光。女人的这一份心事,若是没有被戳破,埋在心中,也许还能埋一辈子,可若一旦见了光,只怕再也藏不住了。
三日后。
“蔡伦求见。”
“宣他进来。”
这里是长秋宫,我与他的第二次单独会面。我尽量使自己平静,不去想他曾经说过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不知蔡大人,想的如何了?”
“不知皇后,您的意思呢?”
被他这么一反问,我反倒平静了。他只是我的臣子,仅此而已。嘴角不自禁的绽出一个冷笑,“我的话,你听吗?”
蔡伦猛的跪在地上,“臣惶恐,一切全由皇后做主。”
只三天,他怎么就改了主意呢?
“既然如此,我自会禀报皇上,三日后便是你的大婚之日,回家准备吧。”
他依然跪在地上,没有抬头,“臣谢恩。”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抬起头的瞬间,我看见他的眼角,竟然有晶莹的泪滴。我突然有些心软,刚才对他的态度,实在过于强硬了。可是,我是皇后,我爱的人是皇上,我对他只有君臣之情,仅此而已。而且,我必须为晚月着想,不能让她再因我而受苦,更加不能让她老死宫中。
皇上听了这个消息,异常高兴,即刻便叫来晚月,当着她的面,赏了很多珍宝。晚月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三日后的婚礼,异常隆重,听说皇上和皇后都去了,那满朝文武本不想去的,也都去捧场了。看着新娘子那乐开花的脸,我总算放心了。
晚月陪了我这么多年,为我伤过脸,陪我受过罪,又曾贴身服侍照顾我衣食住行,鲜有差错。她于我,就像我的亲生妹妹,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给她一个好的归宿,绝不会让她在宫中受苦。我说过,她一定要出宫的。
以后,有蔡伦替我照顾她,我也不需操心了。我相信,蔡伦是一位有担当的男人,不会让晚月受苦的。
回到皇宫,刚坐下了,却见辰曦公主大踏步走了进来,“怎么,晚月妹妹大婚,皇后竟然不告诉我。我虽与她没见过几面,却也挂念的很呢。”
听她那些话,倒像是我故意不让她知道一样,明明是皇上特意嘱咐,怕她触景伤情,故不使她知道这消息的。出宫一趟,我竟有些劳累,故懒得计较她这些话,“离皇宫不远,若是有心,明日去看也不迟。”
她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却突然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听说那个柳美人有身孕了。只是皇后,皇上天天住在这长秋宫,怎么不见您这肚子鼓起来啊。”
说到底,她是我们的亲人,不能算是外人,可即使如此,也不该在我面前提起这些宫闱私事。而且,她回宫没有几天,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我支着胳臂,拖着右腮,望着远处,不想搭理她的这些话。可是她丝毫不介意我的冷漠,竟然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还听说,那张美人和郑公公,还有些不清不楚的。皇上知道吗?我前几天还看到郑众手下的那个娘娘腔,就那个三福,偷偷摸摸的去找张美人,也不知说些什么,声音太小,也没听清楚。”说到这,她竟然异常惋惜的重重叹了口气,没听见他们谈话,竟像是错过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一样。
我的劳累,突然跑掉了一半。不仅仅是因为她那令人奇怪的惋惜,更是因为她的那句话,她说,她看见三福偷偷的去找张美人。
郑众现在已身陷囹圄,三福去找她,会说些什么呢?
耳边,继续响起耳语:“我倒是听你宫里的那个元开说,郑众曾经给过他不少钱呢。是他私下跟元顺说的,我正巧躲在暗处,听见了他俩的谈话。那个元开还说,郑公公家的财产,堪比国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