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晚月便回宫了。准确的说,应该是新媳妇回门。长秋宫是她的娘家,而我们便是她的家人。她是个孤儿。她的脸上,满是红晕,在她红光满面笑容满脸的神色里,我不经意瞥到了一丝丝忧伤。她说,蔡伦去早朝了,她解释说他一心为国,故不能随其一起来长秋宫。她在竭力的解释着,我竟然听着有些累。
昨晚,审问元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尤记得他的话,那些话,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他疯狂描述时的神色,更加使我又厌又憎又心寒。枉费皇上与我的一片信任。
我借着皓月想念辰曦之由,从后花园径直去了承风殿。元开倒是殷勤的很,将我们迎进来,通知辰曦,又去喊宫人们倒茶,还毕恭毕敬的夸皓月愈发俏丽了,只可惜皓月不领情,给了他一个鬼脸。元开倒是不介意,笑了笑,便作势要下去。我急忙叫住,“且慢。听辰曦说你伺候的很是尽心,我特来瞧瞧,皇上也吩咐,让我好好赏你呢。”
他不禁喜上眉梢,跪在地上,笑道:“不敢求赏,都是份内的事。”
“皇后来了?”帘后传来辰曦的声音,“怎么,连皓月也来瞧我了。快点过来,让姑姑瞧瞧。”
皓月听闻,便跑到她身边,乖巧的让她抱了,坐在腿上,“皇后,这元开,做事确实没的说,尽职尽责,是该好好赏赐一番,只是我这宫中,没有可赏之物。”
“姑姑,姑姑,看,看,蝴蝶,蝴蝶。”皓月的声音,打断了辰曦的话。我便趁机说道:“元开之前便是我的下人,要说赏赐,自然是我来,公主不用操心了。元开,站起来,好好说说,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听我这么说,他不禁推辞一番,可是耐不住我和辰曦的劝说,便嗫嚅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他不求荣华富贵,只想求我将其带回长秋宫,他说,他想一辈子守在长秋宫的宫殿门口。
他的这些行为,越发使我坚信自己的推测了。我不曾亏待过他,但也没给过他什么无上的恩宠,而他却自愿抛却富贵,只愿守在长秋宫。他这么做,必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我不禁冷笑,“你真的只想回长秋宫去守门?”
他讨好的笑着,“求皇后成全。”
看着他那副嘴脸,我厌恶的转头,元福会意,一把将其拉起,并将其双手绞到了身后,使其动弹不得。元开吃痛,咧着嘴叫起来,“福公公,福公公,这是——”
“皇后懿旨,无需多言。”
此时,皓月已经被下人们带下去了,而辰曦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条拇指粗的麻绳,只见她走到元福身边,“将这个狗奴才绑了。”元福只看着我,却不接,辰曦不顾这些,猛的塞进了他的左手之中。然后才转身对我笑道:“皇后不怪我吧。”
我笑笑,示意元福照做。元开犹自不解,不停的挣扎赔笑,“皇后想是在玩什么戏法。”
辰曦笑笑,试了试绳子的松紧,“你说对了,咱们正是要拿你玩戏法呢。”然后转到元开面前,将头发披散扯乱,瞪着大眼睛,阴冷的问道:“昨晚,半夜,你在花园与人密谈,想要毒死皇后之事,我都听见了。快说,那个人是谁?毒药又放在何处?”
辰曦这幅形象,已经够骇人了,再听了她说的这些,不仅仅是元开,竟是连我都觉得恐怖。元开竟然想私下对我用毒药,而且就在昨晚。元开想是也吓傻了,“没有,没有,我——我,我怎敢啊。公主不要瞎说。”
“你说谁瞎说?”
“不,不,不是公主瞎说,是奴才,是奴才瞎说。”
“那就是说,你确实想毒害皇后了?”
“奴才——奴才,奴才真的没说这话。”
她力喝一声,“大胆,在皇后和我的面前,还不承认。看来,不打你是不会招了,既然如此,元福,去拿我的‘无敌青铜千斤霹雳锤’,我非得将他打成肉泥不成。”
我正想制止,却看见元开猛的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公主,公主,不要,不要啊。”
“那你把你预谋毒害皇后的过程,全部说出来。”
“奴才真的没有毒害皇后——”
他话未说完,便挨了辰曦一个巴掌。元开被打的有些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她便又命令元福,“狠狠踢他几脚,让他不说实话。”
元福倒是精神,没有立即行动,却用眼神询问我的意思,我点点头,他才提脚,“还不快说。”
我知道,元福并没有用全力,只是作势吓他罢了,几脚踢下去,元开求饶不止,“我说,我说。”
“那还不快点。”辰曦大声喝令道。
此时,再看元开,脸上眼泪鼻涕流了一堆,再加上沾了地上的灰尘,倒像只花脸的野猫,他的双腿,也因害怕和长时间的跪倒,颤抖不止,“皇后,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要谋害您。都是郑公公,是他说,让我偷偷的监视皇后,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要向他报告。他说,您是祸水,但凡长的过于美丽的女子,都是褒姒妲己,是来祸害皇上的。起初,他只让我监视您的行动,后来,您封了皇后之后,他又吩咐我,把皇上去长秋宫的时间和所有的谈话,都要报告给他。辰曦公主所说的谋害之言,奴才真的没有想过,更加不敢。那都是郑公公的意思,不过,那都是您刚封皇后时的事了,不是昨晚。当时,郑公公说您当了皇后,必定会祸乱朝纲,便将一份毒药,给了,给了三福公公,这是我私下瞧见的,并未告诉过别人,不知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想不到,曾经,就在我自以为荣宠无加、安享太平的前夜,竟然有人想用一份毒药了结我的生命。福与祸,竟然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我还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倒是辰曦,歪打正着。
我冷冷说道:“就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