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与龙千破一起出剑的还有东方弃。
只要能格杀皇普朔,此战大局可定。
二人自空中同时飞扑而下,皇普朔手中七彩凤凰枪飞起,直取龙千破,同时自血狮军中飞起的还有三十名黑衣黑面之人,这三十人双手之中,握着的却是东方弃从未见过的一种武器。
就像是老色的爪子。
叮当声中,龙千破的剑已经于皇普朔长枪相交,而东方弃的豆腐剑也刺到了一名黑衣人所执的奇门兵器上。
叮一声,此人手中鳄鱼爪毫发无损。
这三十名黑衣人速度亦是极快,朝着二人就包围而来。
龙千破心念转换极快,大喝一声:“走。”
随着这声大喝,二人抽身便走,三十名黑衣人欲追击上去,皇普朔喝道:“穷寇莫追。”
三十名黑衣人立刻调头返回。
皇普朔看着东方弃二人疾飞雁鸣关,大笑道:“龙千破,你以为玄平子走了老子就帐下无人了,你这胆小如鼠之徒,明光帝居然让你做了统帅,真是可悲。”
龙千破站在城头,冲着皇普朔亦是大笑:“皇普朔,多说无用,你若是有能耐就攻下这雁鸣关,拿走我的人头。”
皇普朔立马阵前,脸上虽然恼怒万分,却依旧没有下令攻城,而是一招手,喊过阵中一人,悄声问了一句。
此人身材瘦高,满头白发,正是当初要血洗太平县城的宁王府大管家木秀风。
木秀风也小声说了一句,皇普朔点点头,然后一挥手,率领大军回营了。
龙千破一见顿时一怔,皱眉道:“弃哥,这皇普朔迟迟不攻城,莫非还有什么暗招要对付咱们?”
东方弃道:“他刚才似乎在问谁来了没有。”
龙千破点头道:“希望他不如我们快。”
东方弃看着远处的血狮军大营,心中不由一阵感叹。
身为捕快之时,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自以为凭借剑术和豆腐剑的锐利,足以傲笑天下,谁知这几年的遭遇让自己清楚,这世间能人异士不知有多少,不要说诸如九霄土九黎等人,就是那三十名黑衣人也非易于之辈,豆腐剑也非绝世的神兵,以后不知还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唉,六子和老五那边不知也会不会遭遇到这种身怀异术之人。
龙千破听到东方弃的一声轻叹,微微一笑道:“弃哥,那些黑衣人应该也是鳄神宫土九黎的手下,是不是感觉有点不好应付?”
东方弃摇头道:“我只是有点担心那两个混账玩意。”
龙千破笑道:“他俩乃是福将,说不准会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东方弃道:“不说他们了,与血狮军大战之时,皇普朔归你,那几个黑衣人算我的。”
龙千破哈哈大笑道:“这不合适吧,你面对皇普朔七战七败,就不想出这口恶气,皇普朔还是归你吧。”
东方弃笑笑也没再言语,其实二人心里都清楚,对付这三十个黑衣人,比皇普朔还要麻烦。
见到血狮军围而不打,雁鸣关内青龙军个个心里烦躁,主将还被人家连败七次,更是压抑无比,白山黑石等一干将领纷纷请战,都被龙千破一口驳回。
第二天下午,京城兵部侍郎方抱冰安排专门一支三千人队伍,给龙千破送来三样东西,说的很明白,这是仿造的玩意,效果还行。
二哥东方弃从龙千破手里接过的密件中是这么写的。
“三门火炮的制作法子由黑水宫商雨农自罗刹国盗回。”
龙千破一边撕着密件一边自语:“这商雨农到底是何方神圣,真想见识一下此人。”
先看看东西吧。
每门火炮用五匹马拉着,跟现在大周军中用的火炮样子差不多,但是炮筒子细,炮身也小,还装着两个大铁轱辘,所用霹雳弹也是更为沉重。
一路上这三千人累坏了,这路太难走,火炮太重。
众将一看,呵,比咱们用的火炮个头小不少啊,还能拖着走,就是不知道打起来咋样。
龙千破围着火炮正看呢,有人来报。
“禀元帅,关前血狮军不知为何,分兵约三十万,向青风城方向退去。”
众将一愣,这时血狮军退兵有啥意图。
龙千破心道,本来这锅夹生饭不太好吃,这么一来不是白给吗。
东方弃心道,可千万别是那两混蛋惹得。
雁鸣关,月上高山顶,鸟鸣山涧中。
大圣国的三十万血狮军,红月国的十万神鳄军,正沉浸在梦乡之中。
元帅皇普朔说了,明日一定杀了那个什么叫东方弃的,打下雁鸣关。
啥玩意大周南征元帅、青龙军的,不堪一击。
雁鸣关前,群山静默,地势稍缓的山坡上,血狮军营帐绵延无际。
“嗤”,一只响箭划破夜空,直冲天际。
血狮军营帐背后,山上密林之中,顷刻间涌出数不清的大周军士,对着这绵延几十里的大军帐篷,射出一只只火箭,大军营帐顿时火光冲天。
血狮军元帅大帐冲出一人正是大元帅皇普朔。
“禀元帅,大周军对我发动夜袭。”
皇普朔怒道:“他们缩在关里都不敢动了,还敢袭击我们,这是哪里的人马?”
皇普朔话音刚落,只听雁鸣关处发出一个让群山颤抖的杀声。
六十万大周军如潮水般冲杀而出。
白山黑石两员大将奋勇冲在最前,压抑了许久的怨气终于在这喊杀声中狂吼而出。
而在血狮军大营背后发动夜袭的大周军也是密密麻麻,自密林中冲出,这路人马大部分手中兵器甚是奇特,白杆长矛,前端为勾状,矛尾有圆环,为首之人高大勇猛,英姿勃发,正是女将葛玉素,旁边一人出刀迅捷,无惧无畏,正是两江府世子龙乐天。
龙千破等的就是这一刻,自己连败七阵,使的皇普朔骄横之心日盛,疏于防范,暗中派遣大军奇袭血狮军联营,然后雁鸣关大军杀出,争取一击破敌。
葛玉素率手下这只奇兵,暗出雁鸣关,翻山越岭,绕行百里,险峻之处,用长矛首尾相接,攀爬灵活,利用兵器之巧,地形之熟,将二十万大军迂回至血狮军背后。
可怜这几十万人,仓促之间,提着裤子摸起刀,个个手忙脚乱。
雁鸣关上龙千破待大军杀出,大手一挥,数百名青龙军推着那三门火炮冲出城门,对准的是十万神鳄军驻地。
“嗵”,一声地动山摇的炮响,神鳄军中立刻哀嚎四起,龙千破见状大喜过望,三千将士也是兴奋不已。
这火炮打得远,打得准,比伏龙岛上的火炮威力更大。
夜色茫茫,杀声阵阵,很快大周军就与敌人厮杀成团。
神鳄军在短暂的混乱之后,迅速集结,向外猛冲,在这混战之中,神鳄军显得尤为凶悍,冲杀速度迅猛之极。
但是再凶悍,也比不过火炮之威,每一次炮声过后,都会有数十条鳄鱼翻着白肚子瘫软在地。
“嗵”,又是一声炮响,眼看冲到神鳄军面前的大周军顿时倒下一片,炮声仍在持续,大周军与神鳄军几乎同时纷纷倒下。
龙千破在雁鸣关上看到如此,大声疾呼:“停止开炮。”
谁知放炮的将士充耳不闻,继续玩命放炮。
东方弃纵身飞下,冲到放炮将士身前,伸着手大吼数声,放炮的将士这才停下。
东方弃一见,原来这数百名将士个个耳中塞着棉絮,听不到任何声音。
冲向神鳄军的是白山和黑石的大军,所有人手中的兵器皆为长枪,神鳄军是大周众将最头疼的事,龙千破和东方弃经过七场败仗,也只能琢磨了这么个笨法子,尽量加长攻击的距离。
笨法子却有奇效,大周军列成枪阵,一排排交错攻击。
所谓射人先射马,大周将士长枪对准的就是一条条鳄鱼,只要伤了这东西,神鳄军几乎就是束手待毙。
神鳄军中一人光头,圆脸,眯缝眼,一见情形不对,嚎叫几声,几千条鳄鱼抢先冲出,亡命冲锋,枪阵顿时被撕开一道口子,白山黑石二人大吼一声,挺枪刺出,试图重整阵型,光头嘴里咕噜咕噜叫着,举着弯刀,冲向二人。
两只大军越杀越乱,混战成片。
葛玉素大军在后面反而最累,现在的血狮军,大都急于杀开条口子,冲出山口,把大周军气的够呛,骄横的是你们,一看局势不好撒腿就跑的也是你们。
葛玉素手中的刀,刀身宽,刀柄长,需双手握刀,葛玉素的大个头舞动起此刀,就像挥舞一扇门板,当真是威风凛凛,气势骇人。
这正是:绣楼里出了只雌老虎,大周国多了个女霸王。
葛玉素杀的是血光冲天,龙乐天却是越杀越郁闷。
在龙乐天周围,足有一只百来人的队伍,个个膀大腰圆,虽然也是奋力冲杀,却始终不离龙乐天五步左右,一旦龙乐天稍有险情,立刻冲过来。
这是因为龙千破见龙乐天执意要出战,守着众将没法强行拒绝,所以让葛玉素如此安排,就怕龙乐天出事。
两江府龙王爷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龙乐天最后直接跑着杀,哪人多奔哪。
世子脾气一来,谁也挡不住。
东方弃和龙千破飞临战场上空,却没有看到那三十名黑衣人,看来和那三十万大军一起退往青风城了。
两个人憋了一肚子的气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血狮军大元帅皇普朔。
此时的皇普朔,在这大军之中最为好找,长枪一舞,在夜色中光彩灼灼,这本是他赖以成名的利器,现在却成了死神的指引。
东方弃空中剑指皇普朔。
“皇普朔,你身受大周皇恩多年,却甘为鹰犬,叛我大周,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皇普朔望着头顶白发飘飘之人,冷冷一笑道:“败军之将,徒逞口舌之利,下来受死。”
东方弃怒喝一声,身如流星,一剑刺下,皇普朔身前五彩更加夺目,如同在这夜间绽放的烟花,将东方弃罩住。
空中风声再度响过,龙千破手执八方剑雷霆刺下,直取端坐马上的皇普朔。
皇普朔佩剑在手,同样剑出如风,连挡龙千破数十剑,面对二人合击,毫无惧色。
龙千破长剑疾刺之中,也不由赞叹一声:“皇普朔,不愧为大周名帅。”
血狮军中数员大将,见到主帅被攻,立刻左右抢杀过来,龙千破头下脚上,八方剑如水银泻地,格开皇普朔一剑同时,长剑一转,刺入血狮军一员将领脖颈,此人立刻一声不吭,翻身落马。
青龙军中五位偏将,亦是拍马掩杀而来,双方混战在一起。
龙千破没想到皇普朔一身剑术也是如此精湛,头顶的东方弃与七彩凤凰枪看着也是缠斗之局,心中不由焦灼,长啸一声,身形飘忽,自皇普朔胯下马腹一掠而过。
皇普朔战马一声哀嘶,四肢一软,噗通倒地,龙千破适才一剑将此马肚腹划开。
好个皇普朔,临危不乱,双足一点马镫,腾身而起,空中接住龙千破一剑之后,方才安然落地。
龙千破大喝一声,竟然不再使用飞行之术,双脚踏实,立地生根,长剑吞吐风雷之声,大开大阖,堂堂正正,刚猛非凡。
皇普朔顿觉现在面前之剑,力道陡增,再观现在的龙千破,玉面金刚,白衣振眉,正气凛然,心中赞叹之时,脚下节节后退。
龙千破气势爆场,就连周围血狮军,感受到如此强大气场,都不由逡巡不前,个个在心中击节暗赞,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剑,哪里是什么胆小之辈。
反观皇普朔,既要分神御枪,又要应付龙千破,身形左支右绌,步下散乱,已然渐呈不支之势。
就在此时,空中五彩闪动,七彩凤凰枪凌厉一击,直取皇普朔。
血狮军都是惊呼一声,这凤凰枪怎么要反噬其主?再看空中,七彩凤凰枪竟然已经到了东方弃手中。
原来龙千破与皇普朔一交手,空中的东方弃立刻感到凤凰枪威力大减,长枪疾刺之中,再无暴雨梨花般的骇人威势,待到龙千破落地大战,凤凰枪更是出枪缓慢。
这都是因为皇普朔心神二用,御枪之术威力全无,东方弃凭借自己无双身法,闪电般抓住枪身,立刻返身刺下。
皇普朔脸上终于显露惊慌之色,看到自己的凤凰枪临身,大喝一声,凤凰枪枪身登时剧烈一颤,再也无法向前刺入半毫,东方弃只觉手中长枪几欲把持不住,不由也怒喝一声,双臂发力,死死握住长枪。
龙千破就在皇普朔这一分神应对七彩凤凰枪之际,八方剑飞雪连天,卷向皇普朔,皇普朔手中长剑稍缓,被龙千破一剑刺在执剑右臂,闷哼一声,长剑差点落地。
皇普朔被八方剑击中同时,东方弃手中的凤凰枪向外挣脱之力也随之一弱,东方弃焉能错过如此机会,大喝一声,毕全力一枪刺向皇普朔的头颅,皇普朔慌乱之中,拧身避过,长枪去势不减,直直刺入皇普朔左腿之中。
皇普朔痛吼一声,单腿跪地,龙千破一声厉啸。
“叛将受死。”
八方剑霹雳闪过,皇普朔的一颗头颅被生生削起,东方弃反手一把握住,七彩凤凰枪枪身七彩也在此刻消失,成为一杆普通铁枪。
东方弃将长枪往地上一插,提着皇普朔脑袋,飞起空中扫视战场,目光所及之处,心中顿时怒火狂烧。
只见白山将军双膝尽失,跌坐当场,被几百名大周军护住,黑石与一个光头激斗正酣。
光头与身下鳄鱼一个挥动弯刀,一个张大嘴巴,择机而噬,黑石长枪翻动,力阻不让鳄鱼靠近身侧。
东方弃大吼一声,飞身而至,将皇普朔人头扔向这名光头神鳄军。
光头猝不及防,一刀砍出,劈在皇普朔人头上,定睛一看,顿时脸露惊慌之色,被黑石瞅准破绽,一枪刺在脸颊,光头强忍剧痛,向后退走,黑石岂容此人逃脱,随后掩杀。
神鳄军速度之快,不弱骏马,向着山口处猛冲,大周军前堵后追,杀声震天。
此时在这雁鸣关前,山顶,山坡,山沟,大路小道,处处刀光,遍地横尸。
什么青龙军、血狮军,只要是敌人就砍。
每个人的眼中,只有对方的长刀,每个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眼前的人。
杀了你我有错吗?
就像你杀了我一样,谁也没有错。
我们都是这场战争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杀死你仅是我的职责。
我杀死你,可是你并不是那造反称王的罪人,你杀了我,你也不是大周一族的千秋罪人。
战争都会有对与错,可是我们两个拿着刀性命相博的人没有错。
一个个大周军,一个个血狮军,在刀光中倒下。
有的在拿着自己的断臂惨呼,有的在按着自己的残腿哀鸣。
一片片血水中滚落的头颅,留下的只有一脸的痛苦和惊慌。
他们,都是大周一族,他们,都是爹生娘养。
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凝装翠楼,泪湿双眼的身影。
可如今,他们却都在这片血泊中失去了这一切。
而他们,战斗的意义何在?他们的死去,除了把悲伤留给魂牵梦绕的故乡,又能留下什么?
血染沙场不是男儿心中最终的归宿,田间柳下,丽人相伴,双亲在侧,顽皮膝下,才是将士梦中的向往。
残酷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黎明,皇普朔的大军,只逃走了三万神鳄军,三十万血狮军,有五万投降,其余大部被歼灭。大周军伤亡十二万,白山将军因失血而亡。
让龙千破感到尤为郁闷的是,木秀风率残兵逃走了。
东方弃停在空中,望着漫山遍野的尸体,闻着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心中忽然无比的愤懑和压抑。
恪尽职守的日头又爬到了山上,和东方弃一起,默默注视着这片血泊。
有道是:人间战乱不止,太阳照常升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