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清醒的知道你正在做梦,而且还是一些光怪陆离五彩斑斓的梦,那实在是个很奇妙的体验,娜塔莉亚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那些斑驳闪耀的光圈之中,闪过许许多多模糊不清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是一个自己熟知的故事,只是明明该在故事里的自己却成了无法介入其中的旁观者,冷眼旁观,无能为力。
她隐隐约约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耳膜被惊雷般的声响震得发痛,她却没法睁开沉重的眼皮脱离那些没有自己的故事。紧接着,她看到了洛克,他一个人走进艾斯特兰家,一个人在PINK酒吧喝酒,一个人到石头街上与人决斗,一个人去贝蒂大妈那里吃三分熟的牛排,自始至终没有讲过一句话,就像一出冷冰冰的默剧。不相信洛克是这般冷漠寡言的人,于是这段故事被她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突然就想起洛克几乎没有和自己以外的人怎么说过话,也没有对她之外的人展露过更多的表情,剔除了和她交集部分的洛克即使拥有与人类并无二致的外形,依旧一眼就看出恶魔冷漠的本性来。
她心里头打了个冷战,身上却暖和起来,不由着凑近了温暖源取暖,脸上忽地一阵剧痛,叫她终是从那不停往复的冰冷默剧中解脱开,清醒了过来。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了默剧的主角,用一副在默剧里绝对看不到的讨打表情看着她。
“你那一副‘我很讨打’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娜塔莉亚皱着好看的眉,板起脸恶声恶气地问,心下却松了一口气,让那个只有一个表情的该死的默剧见鬼去吧!
“没办法,你肿着一双水蜜桃大的眼睛的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洛克同学秉持着绝对对主人诚实的优良品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娜塔莉亚被洛克一言惊醒,想起了她睡着之前发生的事,顿时窘迫不已悲愤交加。
“那是、那是水肿!”典型的死鸭子嘴硬欲盖弥彰,洛克也不揭破她,任她自己说下去。娜塔莉亚也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太扯了,但她打死都不承认自己因为他哭得眼睛水肿,还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着了还梦见他了,眼见着这谎是撒不下去了,索性兴师问罪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对我永远诚实的?居然还敢装死骗我!你个言而无信的恶魔!”
对于生于黑暗,长于黑暗的恶魔而言,只有不得不信守契约这一可贵的品质可以称颂,结果这家伙连自己的契约主人都敢戏弄,简直完全没有一点正直积极的品质可言。
“我没装死,我只是封闭了五官休息、以便回复体力而已,是你自己笨,才会那么以为。”洛克一本正经地解释,出口却是气得死人的毒舌。
“那为什么我叫你你不应?”娜塔莉亚可没忘记自己哭得凄惨的样子,才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接受这个并不怎么好听的解释呢。
“都说了我封闭了五官,怎么可能还听得到?”洛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鄙视起自家主人的低智商来。
“你以为PINK公会的天才魔法师是没有召唤常识的文盲么?只要契约者召唤的话,不管怎么样恶魔还是会听得到的吧。”娜塔莉亚闻言冷笑两声,对于洛克的解释显然不太满意。
“我只听到你召唤我过来救你的声音,我就来救你了。嘛!召唤我是要用心的哟,不然我听不到也很正常啦!”洛克随口解释了两句,见娜塔莉亚一副严重怀疑地神情,也不多说什么,只上前拉娜塔莉亚起身得意地炫耀道,“你看,我这不是把你救出来了。”
经他一提醒,娜塔莉亚才发现他们竟已回到了外界,月色淡淡笼罩大地,夜风习习吹过,峭立峥嵘的岩石山叠影重重,他们身后的岩石碎裂成许多小块,显得与周边的大块头格格不入。娜塔莉亚拼命地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感受这重获的自由。
“洛克,我们去找些吃的吧。”人是铁饭是钢,铁打的身子离不了钢,娜塔莉亚重获自由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解决下她的温饱需要。
“这方圆百里都没什么幸存的村子了,你先将就着吃点空间袋里的干粮吧!”洛克自他神奇的衣袋中左掏掏右掏掏,半天掏出个有些破损的做工考究华丽的空间袋来,不正是娜塔莉亚遗落的那个。
娜塔莉亚一把抢过来,索性一个颠倒,将里面的吃食通通倒了出来,见着个顺眼的便往嘴里塞,偏偏就是这么个饿极的时刻,她还循着规矩按着就餐礼仪来,被洛克兴味十足地狠狠围观了一遍。待吃饱喝足,她方强忍着困意,向洛克询问起肖与艾丽的情况来。她倒是不担心以肖的能耐,艾丽未失的灵力,两人会逃脱不了,只是多少有些关心。
哪知洛克全没在意,对两人的状况也就一个“死不了”概括,再问详细了他也答不上,只冷冷抛下一句“和我没关系!”。娜塔莉亚知他一贯如此,没来由地就想起那个漫长、来回重复的洛克冷漠默剧,心下暗惊。
知道问洛克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本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的吃饱喝足的娜塔莉亚决定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天亮再起身回西亚城,在那里等他二人聚合。只是这附近除了峭壁还是峭壁,除了岩石还是岩石,再不然就是风干的熔岩,那突然喷发的岩浆及地震将这附近一切的生命痕迹都化为了坚硬的岩石,想要找点东西睡得柔软舒服一点都完全没有可能。
娜塔莉亚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环顾四周,只一片延绵的岩石、岩灰,娜塔莉亚抵不住困意,索性抓了洛克一只胳膊将洛克按在地上坐着,然后把头枕在洛克两条笔直的长腿上,眼一闭睡死过去,便是打雷也叫不醒了。
夜里风大,有些凉意,洛克身上出人意料地暖和,娜塔莉亚起先还维持着躺下时的僵硬姿势,睡熟后整个人放松下来,便一点点地挪动着靠近暖源,想更多地贴近暖源。最后整个人缩成一小团整个贴近了洛克的腿部,死死抱着。
洛克看她窝成一副刺猬的形状,犹自在那瑟瑟发抖,时不时还调整下姿势,以便更多地贴着洛克,实在是又可笑又可怜又可气,便一个狼抱,将人整个圈在自己怀里,能睡得暖和舒适些。娜塔莉亚一页好眠,洛克却是一夜未眠,他对这个多灾之地总是不太放心,始终保持着必要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