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书房,遣退了下人后,两人隔着书桌各自坐了下来,娜塔莉亚才闲闲地问:“说吧,你有何冤、要陈何情?”
她原就生得极美,乌发碧眸雪肤,一系华丽的长裙更衬得人宛如画中仙子。现下精致的五官似笑非笑,眉宇间藏着一点不甚明显的恣意嚣张,美的惊心动魄,却又美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叫人难以亲近。
洛克被这美丽惊艳到般,呆了一呆,方缓缓道:“我虽然不太懂你们人类的审美观,不过你还真好看。”
被洛克肆无忌惮却又单纯无垢的目光盯着,娜塔莉亚怒也不是、气也不是、得意也得意不起来,只得大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哦,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呢?”在这无他人的书房里露出自己腥红的双眼,洛克极认真地问。
“什么变成什么样?”娜塔莉亚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
洛克这才一一解释了遍。原来这暗夜之王并无固定形态,对于人类的审美观也实在没有什么概念,所以一般都会遵从契约人的期望,幻化成契约人喜欢的样子。然而娜塔莉亚无论是在召唤出洛克的当时,还是之后,都没有想过他会长什么样子这个问题,也没有给洛克问的机会,就把帝国大陆上的邪魅传说——暗夜之王洛克大人抛在原地自顾自的走了。无奈之下,洛克只好随意在街上找了个看不清容貌的模子一一效仿了过来。所以也实在怨不得洛克一身穷酸脏乱的打扮,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小媳妇样子。
“所以,要变成什么样好呢?我的主人!”暴虐的猩红双眼中冒出星星眼。
“呃……”娜塔莉亚在一片恶寒之中犯愁。洛克要长成什么样,她还真是没概念。她只要洛克有强大的力量,始终如一的忠诚便可,至于外貌,她又不娶也不嫁的,“那个随便怎样都好吧!”
那双浸淫了无数杀戮的猩红双眼,此刻正用一种再明显不过的无辜神态看着娜塔莉亚,无声地在询问:“随便怎样是怎样?是怎样的发色怎样的五官怎样的身形?”
“呃,不要是红色的双眼就好吧,那个可是恶魔的象征来的。”——典型的被逼得语无伦次了,才会说出这么弱智的答案来。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好不好!不是不要什么样的,是你要什么样的!”果然,被“色”盲小白恶魔赤裸裸的鄙视了……
“那就好看一点,养眼一点总是没错的。”
“所以说什么样的才算是好看的?”连鄙视都不知道要怎么鄙视了。
“好看的就是好看的,我就是好看的,你这样就是不好看的!”抓狂了……
“……那,要不我变你这样?”
“……”
半小时后,洛克终于晓得他那貌似无所不能的天才契约者,其实也不是真的完美无缺的。至少目前来看,沟通不是困难的,而是万万不能的!
虽然时间对于他而言没什么概念和意义,不过纠缠于一件事情裹足不前这种愚昧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去陪愚蠢的人类一起做比较好。既然语言无法沟通,就直接去看看她心里喜欢的男子都是些什么模样好了。
这样想着,一身褴褛的流浪剑客瞬间化身成了阳光的骑士,一身银制的盔甲无光也自闪耀,金发碧眼的少年说不上有多英俊无匹,却笑得能将阳光比下去,温暖而又清澈迷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马克西米安时他的模样,那样笑着轻轻松松就闯见她生命里的模样,她最爱他时的模样。
娜塔莉亚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半晌不能言语。
洛克不无得意地问:“这个样子可好?如果你怕引人怀疑,我可以稍微修饰一下,如果你一点变化都不想有也没有关系,这世上相像的人多了去了,或许我还可以装成他的弟弟。”
“一点都不好!”娜塔莉亚咬牙切齿地道,马克西米安是她埋在心中很深很深的伤痛,她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把毫不在乎展示给别人看,结果这个混蛋恶魔,居然问也不问、招呼都不大便擅自将它挖了出来,把鲜血淋漓的伤口展示给她看,告诉她,“你看,你是多么的喜欢他啊,你受了多大的伤啊!”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他这个样子么?你看你看,我笑起来和他一样阳光温暖清澈迷人哦!”洛克对娜塔莉亚的愤怒十分不解,为了尽快结束这个无意义又不得不下的决定,他照着娜塔莉亚心里的模样笑了起来,的确是阳光了一室。
去他的阳光温暖清澈迷人!
“那又如何?我娜塔莉亚再不济,也不会在一个恶魔身上去找影子。我就算再喜欢他,不是我的,我一分一毫都不会要!我还没有懦弱到连现实都无法面对的地步!”娜塔莉亚气急,刷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番话说得又快又重,“东施效颦!”
洛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屈意讨好,尽换来一个如此不堪的评价,想他贵为暗夜之主,在地狱横行,便是在人界,也是人人惧之敬之,何时沦落到被区区一个人类奚落的地步,一时怒极,索性恢复了本来的黑雾状,只留一双腥红双眼,冷冷看向娜塔莉亚。
“那主人欲如何?”
他生气了……不知道是不是互为契约者的关系,一向对他人情绪不太敏感的、极度自我的娜塔莉亚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洛克那冰冷的、收敛得极好的怒气。可是如果契约者之间可以心意想通的话,他怎么就感知不到自己的愤怒与伤心呢。这样胡思乱想着,娜塔莉亚也自知理亏,他也是想要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在努力着,指望一个魔物理解人类的感情与骄傲,本来就是强人所难。
“你喜欢些什么?”
“嗯?”这下轮到洛克跟不上娜塔莉亚的思维了。
“你喜欢些什么,我待会买了送你,你不要生气了可好?”打着商量的语气,娜塔莉亚小心翼翼地问,向来众星捧月惯了的她不曾有道歉、哄人的经验,想着小时候爸妈似乎是这样哄艾丽的,便尽量放柔了语气去问。但刚刚的余怒未消,此时强学来的柔和语气实在是有够牵强僵硬。
如果是艾丽的话,大概轻轻松松地撒一下娇就解决了吧,所以马克西米安最后爱上的会是艾丽,娜塔莉亚总是会在自己不擅长的地方忍不住的要去和艾丽对比,而后更加的沮丧不能自已,只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的样子。
“唔,那给本大爷炸鸡烤鸡白切鸡叫花鸡葱花鸡啤酒鸡各来100只,再加你们家酒窖子里最多的那种葡萄酒100桶,本大爷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原谅你了!”
“你是黄鼠狼还是酵母!不是鸡就是酒的?”这家伙,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明明被耍了该觉着愤怒,却禁不住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娜塔莉亚恶狠狠道。
“这和酵母有什么关系?”
“……算了,你既要幻化成人形,便要有人的食量才成,我晚上带你去城里最好的酒馆,饮最好的葡萄酒,吃最好的烤鸡,或许还有最火辣的美女作伴,这样总成了吧?”
“哦,那你想要我变成什么样子过去?”
“你喜欢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吧。”无力。“嗯?”“不管洛克变什么样子我都会很喜欢的。”假笑,只要不继续折腾我我都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