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娜塔莉亚皮肤太白的缘故,第二天浅浅的黑眼圈却分外明显,便是用再厚重的脂粉也遮不住。没法顶着一对熊猫眼去应酬的娜塔莉亚百无聊赖之下,便抱着她新收的宠物猫,携着随身伺候的女仆杀去洛克的房间,围观洛克量身试衣去了。
洛克对衣服这些原也不像娜塔莉亚这般讲究,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便与裁缝把几套服装都定下来了。这裁缝做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碰上这么个爽快利落的主顾,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待要告辞,娜塔莉亚就来了。
娜塔莉亚虽是个挑剔的主,却是极为偏好这家裁缝出的衣服,衣橱中大半的衣服都是在他们家定制的,因此娜塔莉亚要看定衣的时候,裁缝还存了一丝会被打赏的期望。哪知娜塔莉亚这一次却横竖都不满意,指着定衣一番数落,批得一无是处,硬是逼着裁缝只得咬牙从头选了一遍。
那倒也罢,最多就当是重做了。可这位大小姐这次却不像她给自己做衣服时那般干脆了,非得让洛克把裁缝带来的十几套样衣一一试过一遍。苦逼的裁缝只得陪着笑脸,打着哆嗦哄一身杀气外露的洛克一件一件试衣,末了还要应对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的娜塔莉亚时不时的发难。待再一次定衣,已经是三小时以后的事了,裁缝汗湿了一身,好不容易得到娜塔莉亚首肯,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就逃了。
他小小一个精灵安安分分地做他的裁缝,要是因为惹了试衣的那位不快而被迁怒的话,他可没命再做他心爱的衣服,他那一家子的小娃娃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瞧你把人给吓的。”娜塔莉亚无视洛克风雨欲来山满楼的脸色,光顾着拿一杯色泽诡异的酒逗她怀里的宠物猫喝,“来,酒鬼,把这喝了,把这喝了我赏你杯上好的白来地。”
酒鬼便是那只喝了一整瓶伏特加醉卧在酒窖外叫他们一番好找的猫,娜塔莉亚觉着有趣便带回家当宠物养着,还给起了个“酒鬼”的新名字。虽然一夜之间从一只流浪猫变成了贵族的宠物,酒鬼唯一的嗜好还是喝酒,喝各种各样的酒,而娜塔莉亚的最新兴趣便是拿自个调的没人愿意捧场的鸡尾酒把它灌醉。
娜塔莉亚逗得高兴,洛克却觉得碍眼。这衣服还没试几件,他还没嫌烦,这个肇事者倒是折腾够了乏了,跑到一旁自顾自地逗起猫去了,也没再朝这边看几眼。
“酒鬼呢?”眼看着酒鬼好不容易要喝了,结果竟凭空消失了!犯案人选不做他人想,娜塔莉亚怒瞪着洛克质问。
“外面湖里,死不了。”洛克答得漠然而又理直气壮。
“那一直站那伺候的玛丽呢?”娜塔莉亚气结,颤抖着指向空荡荡的某处,语不成调。
“府里。”谁叫那女人胆敢冲着自己狂流口水呢。
娜塔莉亚被呕得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他们都哪里招惹到你了?”
“碍眼。”
“……”被严重打击到的娜塔莉亚无语凝咽,再一次深深觉得这恶魔是上帝派来惩罚自己的背叛来的。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帝都?”十分淡定地转移话题。
“你打算咋解释玛丽被瞬移的事?”娜塔莉亚可没有忘记这一茬。
“不解释。”
“什么?”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句交代都没有却怕是说不过去的。
“他们会以为是你做的。”洛克说这句话的时候微眯着双眼,幸灾乐祸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完全没有任何动机能说得过去吧!”娜塔莉亚彻底怒了,她又不能像他用一句“碍眼”就可以打发了事。
可洛克没在说话了,抱着手臂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好像还真同这事没一丁点关系的样子。在娜塔莉亚绞尽脑汁想个说辞时,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被玛丽和艾斯特兰府的其他人默认理解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去,并因为这个揣测着的答案而没人去向她要个真相。当然就算她说了,也只会被认为是欲盖弥彰的掩饰而已。
帝国素有“彩虹花国”之称,却不是因为帝国盛产多姿彩的鲜花,而是管理这个国家的王族与五大氏族的家徽黑色都是颜色分明的花,同联邦中主要家族的家徽皆是动物颇有些微妙的相同。
而除了金色的玫瑰是帝国的国花之外,黑色郁金香之艾斯特兰氏立足于魔法与公会体制,橙色木棉花之雷欧尔氏世代立足于骑士制度及边防,白色铃兰之伊莱氏立足于治疗法术,红色火鹤之雷氏立足于武器的制造加成,紫色罂粟之拉简氏立足于巫蛊、占星之术,便是帝国的首席也多是出自这五大氏族。
氏族与氏族之间还有着微妙的等级制度,虽从未明文标榜,这规矩顺序却是不能不遵守的。作为五大氏族之首,艾斯特兰家在四月一日需是第一个步入帝都,下榻君主为其预定的旅舍的,若是其它氏族先到了,也需等排在自己前面的氏族先行入了帝都入住旅舍方可尾随进入。因了这一层原因,他们通常在午夜凌晨出发,第二天中午便能赶到帝都——这也是个不早不晚,不明说却惯例的时间点。
艾斯特兰伯爵是个专情的人,只有两个女儿,因而前去帝都参与王祭的也只有娜塔莉亚一家以及伯爵的专属骑士、洛克六人,与其它氏族相比实在是少的可怜。这氏族之间除了开国时默认的等级,更多的看的还是氏族之间的势力及实力,人少式微,虽然有公会体制撑腰,近些年来还是被雷欧尔氏族超过。孩子们最梦想成为的,多是骁勇善战的骑士,而不是极其依赖血统与天赋的魔法师。
这些在娜塔莉亚披上镶有黑色郁金香边的魔法师长袍,跨上原界之森中驯化而来的骑行兽,飞往繁花帝都之时,她都尚未有时间同洛克一一道来。这一趟她只求一切安然,胜负不争朝夕,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