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迷茫混沌中,远处隐隐传来如泣如诉的箫声,让人听不真切。这情景像极了小时候,自己孤身被困深阙,那时的箫声……璟彦,这次依然是你么?
想到此处,身下的玲珑驹却是轻嘶一声,转而温顺下来,竟循着箫声而去。
穿过层层密林,箫声渐止,眼前却不见一人。
此时已然夕阳西斜,晚风微拂,有溪流潺潺,落花随波而下。我抚了抚已经温顺下来的玲珑驹,正欲下马,身侧悄然伸过一只手来。
我悚然一惊,抬头间那只手的主人已站在我的面前。
“是你?”我轻呼一声,不禁讶然。
“不然呢?”陈王挑眉一笑,伸出的手却没有收回,“不是要下马么?”
我报以一笑,扶着他的手轻身落地。“这马如何识得陈王的箫音?”
他转了转手中的玉箫,摇头笑道:“此等良驹,自非等闲。”
竟有特殊的来历么?他见我一脸迷茫,继续说道,“皇兄既然让你骑它,竟未告诉你它的来历?就像他既然要教你骑马,却又未护你周全。”他嗤笑一声,“他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有些事情,并不是殿下想的那样。”我略有不快,虽然他阴差阳错地救了我,但是……
他见我不悦,依然轻笑,却掏出怀中的水囊向我抛来,我勉力接住,他眼波一转,温声道:“好了,喝口水歇一歇再说吧,第一次骑马就奔出这么远,竟还可以安然无恙……”他顿了顿,望了眼在旁饮水的玲珑驹,“啧,也不愧是李大人的女儿。”
这一路的折腾已然使我筋疲力尽,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道:“陈王殿下,天色向晚,你我还是尽早回营吧。”
“可我并不知道这是何处,又要如何回去?”他掸了掸紫袖,颇为无辜地道。
听他说到此处,方觉他也如我一般孤身一人,侍从全然不在左右,只怕一路追来的太急,也未曾注意来路方向。“你的马?”
“放它回去了。”他说地漫不经心。
我心中难免一凉,“那我们……”
“皇嫂还怕皇兄寻不到此处来么?”他耸了耸肩,玩味一笑,“我帮他找到了你,已经该赏了,是不是?”说完随意坐在溪边的草垫上,携起玉箫,自顾自地吹了起来。
我见他一副胸有成竹,只怕所言不虚。更何况既来之则安之,方向不明的情况下,在原地等待节省体力,也是最好的办法。
夕阳的余晖照下来,箫身的玉色与金边交相而应。这支玉箫,从我第一次见到它,就觉得说不出的熟悉。而在萧曦成为陈王之前,那短暂的几次相遇里,也从未见他携过此箫。
“很好看么?”他的箫音戛然而止。“你一直望着。”
“什么?”我不明白他指什么。
“唔,自然是说本王啊,难道是说这支断箫么?”
“这箫竟然是断的?!”玉身镶金,原是为了衔接断口么?
他眉峰一抬,嗤笑一声,“若是别的,尚可送你,但这支箫,”他说着摇了摇头,“就算我愿
意,也怕只会给你平白惹来祸端。”
“祸端?”我一愣。这支箫难道还有什么故事?
“呵,从小我和皇兄没有少为这支箫打架。”他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小时候我很喜欢这支箫,于是学的也很卖力,希望能被父王喜欢……可是一支箫而已,究竟能改变什么呢?我一直都不明白。”
我见他说着却流露出几许伤感,不禁接口道:“但是这支箫也为你带来过好的、让你开心的、难忘的事情吧?”
“就像今天用箫声稳住了你的玲珑驹?唔,有趣的事倒是有一件。我记得十年前百子宴后,用箫声指引过一个小女孩。”
十年前……百子宴……小女孩……箫声……
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几次三番觉得这箫眼熟么?如是因为这样……那十年前……十年前救我的人……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笑容依旧的陈王,脑中顿时乱作一团。
耳畔响起了玲珑驹的一声嘶鸣,璟彦带着数十轻骑,随在一匹白马之后,出现在林间。
那身影越来越近,眼前之人却给我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难道这一切,从开始,便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