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雅,我会补偿你的。”欧阳铭律见她不是说说而已,也端正了态度不再逃避话题,该来的总归要来,知道这话可能伤人,却也无法。
“妈呢?”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沈诺雅将话题又是一转。
心知肚明“妈”是谁,欧阳铭律不隐瞒:“她在隔壁病房。”
“身子要养好,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我果然,还是让她操心了。”沈诺雅声音很轻,欧阳铭律若不是秉着呼吸,根本不能听清楚。
果然欧阳伯母还是来了,她就觉得,这事情一发生,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别想了,再睡会儿还是出去走走?”欧阳铭律停下手中的动作,摸摸她的额头,艰难开口:“离婚这事我们先缓一缓。”他不能说妈咪是因为她父母出车祸才匆匆赶来的,也不能说是因为他固执己见要离婚才害她被气进医院。她身边有爹地陪着,应该是没事的。现在他每进去一次,就被枕头赶出来一次,还是,过几天等她气消了再说。
“铭律,如果我说,陈丝诗的孩子不是你的,你会信我一次吗?”最为侥幸的一个问话,她不知道,他听完后,是会震怒地将她打入地狱,还是风轻云淡地将她吹向荒无人烟的角落。
欧阳铭律两者都没有,他只是声音带着淡淡的宠溺和纵容,又仿佛藏着些不为人知的心疼,“别多想了,对身子不好。”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喜欢逃避她的问话呢?还是说,他根本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对了,陈丝诗说她有精神病。
“我得病了,所以才会那么疼,对不对?”缓缓睁开眼,对上欧阳铭律来不及撤下柔和的眸子,突然一阵心酸,你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你也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吗?为什么,就一定要离婚呢?就算那女人有什么阴谋,你也不应该假戏真做。就算那个女人真是为你回来,你可不可以,别吃这颗回头草……
“你只是受了刺激,休息几天就好。”欧阳铭律收回目光收回手,将已经冷下来的鸡蛋放在一次性袋里,站起身扔进垃圾桶。
沈诺雅心底苦笑,她果然已经体无完肤了。
“真的,没事。”走回来的欧阳铭律已经洗了手吹干了,脸色缓和下来,这一整天,他似乎都在想着,怎么尽力哄好床上这个女人。对于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他虽然不清楚,却能猜到几分。
“嗯,没事。”沈诺雅勉强一笑,半坐起身。
看着远处,目光悠扬。她不会放过陈丝诗的,绝对不会。爹地妈咪已经不在了,这惩罚重得几乎压垮她,但如果惩罚都提前到了,那么就不可能再让那个女人心安理得地享受欧阳铭律的给予。她没有资格,她已经背负了两条人命,有她沈诺雅在的一天她永远也不能过得安宁!她知道这很迁怒,但是没有办法,若不是陈丝诗,欧阳铭律就不会和她离婚,如果不离婚,爹地妈咪怎么可能那么急匆匆赶来,又怎么可能出事。那晚若是没有陈丝诗,或许在醒来的不久后,她已经爬窗跳下去了。
忙上前撑起她,欧阳铭律干脆把她揽在怀中,将下颔抵在把她长发包成一团的帽子上,声音柔柔带上了往常的磁性,“你最近好好休息,别的都不要想。我的妈咪爹地就是你的爸妈,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谁说我们诺雅没有人罩着?敢欺负你的人,我第一个就不饶他。出了医院,就回来住。就算以后,我是说假如,假如日后真的离婚了,你也是我生命里不能缺少的女人,好不好?”
这恐怕,是欧阳铭律绞尽脑汁才能说出的一段肉麻的话,虽然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说,离婚后,她可以是他妹妹,他的爹地妈咪是她的爸妈,她是他的妹妹,是他生命中不能缺少的女人。
沈诺雅苦笑,心里痛得麻木了也就没有感觉了。她没有咄咄逼人,那她以后是和伯母伯父去迪拜,还是跟他住看她们一家三口?
不可能。
陈丝诗的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就算要离婚,陈丝诗在他心里的地位她必须撼动直至铲除连根拔起,让他真正变成一个强者。那么,她爹地的房产事业,也不可能会出任何问题吧,那么她就可以去和爹地妈咪一起团聚了。
这样想着,沈诺雅不说话,安静温顺地靠在欧阳铭律的怀中,偶尔蹭蹭他的胸口,寻一个舒适的姿势,复而沉沉睡去。
公共墓地,两人的墓冢相依相偎着。
沈诺雅没有哭,很奇怪,明明想念得不得了,明明脆弱委屈得不得了,在看到两人墓碑上的笑容时,一切情绪都远离了她。她如同是一个局外人。
这是不对的,她不可以这样的。
但眼眶真的就像是干涸了一般,身后站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欧阳铭律,同样黑色西装的沈诺雅只觉浑身的热都不见了,那两座墓碑在眼前无限放大又碎成无数片,在她脑海里来来去去后,仅剩两张熟悉的笑脸。
孩子,好好活下去。
恍惚中,她听到这句话。
爹地妈咪,你们宠了我那么久,就再让我自私一回吧,因为我爱他啊。
回到别墅,一切又和从前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欧阳铭律每天下班就按时回家。而她已经辞去了欧阳氏的工作,在家里煮煮饭,学着做做家务,闲时就弹弹琴,逛逛天涯。
陈丝诗仿佛已经被欧阳铭律排除在生活之外,而欧阳伯母在见她没事后,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满是安慰的拥抱,不理欧阳铭律,直接和伯父各地旅游去。
沈诺雅往日的生活习性也都慢慢寻回来了,其实,这个世界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的。她以为失去了父母,她便无枝可依,无法生存。可她那时偏激到忘了欧阳铭律。欧阳铭律,这个男人总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带出消极思想。其实,就算欧阳伯母没有要求她赶走陈丝诗,她也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个私生活杂乱的女人参与欧阳铭律的生活,最后毁了他。
出院半个月多下来,她似乎都很安分。精神上的问题被轮番的药物压制,被逼仄到心口的一个小角落。如果不去触碰,永生不会复发。这是霍医生说的原话,说来也巧合,医治她的竟然就是莫云的那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