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中的昏沉渐渐变成了难以忍受的疼痛,意识的清醒是肉体磨难的开始。邹远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昏暗让他的心狂跳起来,这是,这,这竟然是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小屋。
不可置信的闭上眼睛,重新翻了个身,鼻腔里满是艾草的气息,那枕头里的艾草是如此的芳香亲切。
或许这两天所经过的一切只是梦吧,只是自己修炼的筋疲力尽后的一场梦吧!
可脑海中李玉堂的话语依旧在回响,那是不容忘却的!
他不禁叹道,回忆的清醒才是自己所有一切痛苦的开始。
“死轮乃是雾雨阁历代门主传承时的东西,我虽然命中注定不得善终,就连那进入轮回重新做人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你也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便宜的,哈哈哈哈哈……。”
“李玉堂”,邹远嘴角轻动,吐出这三个字来。
“你去死吧!你的身体是我的……。”
“这便是人将死前的丑恶和不甘吗?”邹远默默的回忆,回忆着李玉堂将死时的疯狂。
如果将两人的角色对调,那自己又会是怎么样呢,或许也如他一样吧。
下了床铺,打开闭锁的门窗,清晰的空气也涌入进来,远处的日落带动这晚风的印记,拂面的气息如若情人的笑靥。
“臭小子,两天不见,功夫倒是涨了一大截,怎么人却变傻了,呆呆地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回去躺着休息去。”
邹远回过神来,抬头顺着眼前看去,陆松海肥胖的身体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如今的他较十年前自己初见时苍老了许多,这不仅是从那如枯槁的容貌上,便是十年前那富态的穿着打扮也变了模样。
粗麻织就的布衣,从沾满泥浆的靴子上冒出个脚大拇指来,邹远看得可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笑,笑什么笑……。”陆松海怒极,鼻梁上的那颗肉瘤气的滚颤。
“师父,你老了。”
邹远忽然有些感伤,从刀红白处知晓了如自己一般的这无数修士的命运,见得雾雨阁遭入侵时生命的脆弱,更算是亲自杀手了李玉堂,在自己的身上背下第一条人命。
这种伤感是人内心中最为真切的东西,只有掩饰的好的人,没有不曾拥有它的人。
“你知道个屁,老子我这哪算是老了,只是返璞归真,这是看透世间百态。”陆松海满脸涨红,指着邹远的鼻子骂道。
邹远微微一笑,将陆松海伸在自己眼前的手指抓住,轻轻的拿下来捏在手心处,转身用另一只手扶住陆松海的腰,道:“师父,我扶你进去吧!”
陆松海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就这么定定的被邹远扶进了厅堂。他的眼珠一动不动,未几泪珠滚落,整个身子霎时颓唐了许多,他,真的老了,邹远心中默默的道,满是感伤。
进了厅堂,陆松海一把挣脱邹远的手,转而自己坐在厅堂正中檀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个腰带来撇在桌子上,道:“这是张天成那孩子把你送回来的时候给我的,说时你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间那方小子在一旁,便也没多问收了下来。”
歇了口气又道:“如果你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赶紧处理了去,不要留下祸患,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说完眼神中闪过一丝犀利,盯着邹远的面庞。
邹远的心中一阵狂喜,原先他还认为是雾雨阁中的人拿走了腰带,心中想着如何应付,如今见了这李玉堂的腰带完完好好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恨不得立即拿到自己手上来。
但是见得陆松海的目光,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道:“这是,嗯,我昨日突破至引气四层,便在秀月山上继续巩固修为,却不成想近日遭了大霉,先是遇见一个受伤颇重的邪修,被我奋力杀死,这时候又来了一个邪修,弟子自知敌他不过,也对这腰带颇是喜欢,顺手待了回来,倒是为这腰带落了一身的重伤。”
陆松海听得邹远说完,依旧是满脸的狐疑,邹远知道自己的话时漏洞百出,根本禁不住推敲,但只好硬着头皮等着陆松海说话。
“嗯,既然是杀敌所得,便算是自己的东西了,这是雾雨阁内门长老这次定下的规矩,若是抓住罪囚李玉堂,还可以做雾雨阁的长老,至此雾雨阁的决策者可是出了大血本。”
“呼”,邹远见得陆松海的并没有继续追究,反倒是替自己想了退路,心中满是感动,不禁暗呼了口气。
“伤怎么样了?”陆松海从桌旁端起茶壶,直接将茶壶盖掀开,举起就是一口猛灌,呛得眼泪鼻涕全流下来。
邹远忙走过去,拍着陆松海的后被道:“师父慢点,我的伤不碍事,好的差不多了!”说完又轻轻的用衣袖拭去陆松海面颊上的水渍。
“嗯,那就好,再有一个月雾雨阁内门便开始吸纳你们这些外门弟子,到时候你就去。”
“什么,不是在十二月分么,况且我的实力……?”
“咱们雾雨阁这次遭那邪修入侵,内门弟子损伤的极其严重,需要尽快的补充,所以提前了。”
咳嗽了一声,又继续说道:“至于你的实力,已是引起五层实力人,在外门弟子中也算是中上等的,趁着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好好练习些法术,定能够通过。”
“那师傅,考核主要是什么?”
“这我倒是不知,考核每年都会变化,但千变万变,要是实力够强,其他的终究都是浮云。”
邹远经这两日的变化,对自身的实力也有了清醒的认识。他也不再说话,心中寻思着如何尽快提高自己的实力来。
陆松海又道:“你如今已经到了引气五层,那《扶桑诀》对你来说已是没有多大的作用,你且跟随我来,去我的藏室里挑些好的东西来帮助你修炼吧!这次雾雨阁突然遭邪修入侵,尚且不知道为何事而来,虽最终被击溃,但防不住以后再来,你还是多多长点自己的本事,免得丢了性命。”
说完起身,双手后背,满脸担忧之色。
“弟子记得,定当努力修炼,不负师父的教诲。”邹远躬身一礼,跟随着陆松海出了厅堂,径直向其另一处房屋走去。
这深深的庭院之中呈现出一种破败之象,杂草丛生,原先服侍陆松海的仆役们都被发下金银打发出去,偌大的庭院之中只有陆松海孤零零的一人。
邹远看得心酸,便对陆松海恭敬的道:“还请师父容弟子搬到这院里,以后好方便照顾你的衣食起居。”
“嘭”,邹远的脸上重重的挨了陆松海一记耳光。
那原先显得衰弱陆松海此时满脸怒容,他指着邹远道:“你便跪在这里吧,等想清楚了你犯的错误,在来叫我声师父吧!”
邹远因伤而肿胀的脸颊挨了这么一下,立时就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渗出,滴滴答答的淌落在地,血液的腥气让啊迷茫,听了陆松海的话,双膝触地,重重的跪倒在地,“还请师傅明示,不知弟子翻了什么错误。”
陆松海背过的身躯一顿,怒不可遏的回过身来又是一记耳光。清脆的耳光更甚于暮鼓晨钟,邹远的脑海中嗡嗡一片,鲜血从两颊淋漓滚落。
“你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吗?你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吗?”两声暴喝,震耳欲聋。
“吾辈修士,生命只有短短的百年,百年,只有百年。百年一过,任你风华绝代,艳冠天下,都只是红粉骷髅,任你坐拥天下,也逃不过黄土一抔。”
“人生苦短,你只有百余年的生命,却如此在意什么繁文缛节。我等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是与天斗,求得天地间的一丝生机。断情绝义,才可有机缘窥见蓬莱仙缘,逐那永恒大道。”
“你枉费了我数十年的苦心,我让你一人孤立求道,胜过那金丹期的修士亲手教导,天地无情,你就得比它更无情。”
邹远已是泪流满面,脸颊上火辣的疼痛尤比不上内心的疼痛。“天地无情,我们就应该没有情意吗?”
陆松海一愣,怔怔的站在了原地。半晌才出声道:“你便跪在此地吧,要么想明白了来找我,要么就离开,永远的不用回来,就当是我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陆松海说完,转身拂袖而去,半点情面也不讲。
“天地无情,难道我们也要无情么!”
“天地无情,我们只有绝情么!”
……,邹远的跪在地上,任凭血流,一遍一遍的叩问着自己的本心。
夜,子时寒,或许是因为昨日的一场大雨,或许是邹远受伤的身躯禁不住夜风的侵袭。膝盖乃至腿部、脊背算是彻底的没了知觉,他从昨日下午昏迷以致道傍晚苏醒,有一直跪到现在,饥肠辘辘,说不出的困乏。
当天际即将拂晓的时刻,邹远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远处天边的启明星,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事情已然无法挽留,那么,就做出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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