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和燕云歌对视一眼,燕云歌抓起桌角的长剑就从窗口跳出去,风华紧跟着掠出,二人齐齐向火光处掠去。
聆泉见风华飞掠而去,立时也跟了出去,途中又想到什么似的手一甩,“啪”的一声脆响,一小锭银子从窗外飞进来落在桌子上。
他的身法本就慢了二人许多,这一迟疑,眼前便失去了风华与燕云歌的身影。聆泉急的跳脚,知道他们必是在这火场附近,只得挤在人丛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张望。
起火的这座大宅子,是素有青洲孟尝君之称的刘高义的府邸。火光熊熊,竟看不出是从哪里开始烧起来的。只觉得四面的火势都大得吓人,迫得人不敢近前。
“走水了,走水了……”场面已是一片混乱。尖叫声,惊吓声,孩子的哭声,四周的人早已乱成一片。邻府的人怕受池鱼之殃,从各处提得水来扑火,但凡能用得上的水具全用上了,火势丝毫不减一分。
这火来得甚是蹊跷。且不说是怎么起的火,单就这般大的火势,也不是一时就能烧起来的,这火从烧起到现在,也无非盏茶功夫。更何况,四面的火势一般大,竟分不出强弱来。
风华和燕云歌赶到的时候,火势还在不断扩大。二人正要寻个火势稍弱的方位进府查看,一抬眼见人群里有数条黑影正借乱悄悄遁走,此时人群正乱,根本无人注意到,风华身形拔起追了过去,燕云歌也掠了身形跟过去。
那些人对这附近的地形显然十分熟悉,只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人群之外,加上人群乱哄哄的一片,拥堵异常,待二人拨开人群追过转角,黑影已成遥遥几个黑点,许是隔得远,燕云歌只觉当中一人身形有些纤瘦,仿佛是个女子。二人脚上发力,加快了步子,眼看拉近了距离,冷不妨斜里射出一排冷箭,竟然还有人接应!
“小心!”风华轻喝道,袖手一卷,但将大部分箭矢都收入袖中,眼角一瞥,街铺林立的阴暗角落里,又见数条黑影迅速退走。燕云歌身在半空连变三个方位,手里长剑挥舞,将羽箭纷纷拨落在地。如此一耽搁,眼前彻底失去了那些人的身影。再查看这些箭矢,俱是些普通的铁箭头,与整个龙渊所有的铁箭并无二般,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看得出来他们布局精密,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显然是将所有会遇见的状况都设想过并且预留了应对方案。
也许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江湖仇杀。
燕云歌颦眉,与风华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来,不再纠结于已消失的黑衣人,立时返回刘府。
刘府的火势更大了。冲天的光焰热浪逼人,隔着一条街,也灼人的火急火燎。熊熊火光里,竟找不到一处地方能看清楚墙角,如果一定要找个火势小点的地方,就只有偏后院的一个角门。
更大的问题还在于,刘府到现在为止,好像所有人都睡死过去一般,竟没有一个人逃出来。想那刘高义在江湖中素有侠名,本身功夫自是不弱;既有青洲孟尝君之称,府上自有不少清客,想来亦不乏江湖人士,可是,竟没有一人从那火场中出来。
二人顾不得许多,挑了火势略弱的角门,闪身进了火海。
虽然只是一瞬间,皮肤上还是有强烈的灼痛感火急火燎。
刘府的总体布置和一般的大户人家并无区别,三进的大宅子,正厅之外分为东西两厢。
进了院落,毫无意外的发现守门的人倒在地上已经死亡,墙边一排的下人房里也是无一活口。
两人立即向主屋奔去。这里的火势反不如外边看到的那般大。只是到处都是浓烟,呛得燕云歌不停的咳,连眼泪也呛出来了。听得身边亦有咳嗽声,侧头望去,见一贯淡定的风华也有些狼狈,不由心情大好。
风华正开口道:“我们分开查看……”一抬眉发现烟雾缭绕中的燕云歌正掩嘴轻咳,却是神情愉悦的望着自己,明眸中雾气盈盈,如此明媚娇柔的神态在燕云歌身上十分少见,风华心里就不由一怔,颇有些异样的感觉升起,一时话也忘了说。风卷着火势,带起一阵浓烟,呛得二人猛烈咳嗽起来,风华猛的回过神来,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忙道:“我去东厢,你去西厢,我们随后在大厅会合。”话音未落,人已向东厢掠去。
燕云歌亦收敛心思,点头道:“好。”同时掠向西厢房,身形方动,听得身后风华的声音:“云歌!”
她回头,风华并未走远,在院子里身形挺拔,背后是冲天的光火,鲜红的火焰里他一身白衣清冷,满院的大火也被压得清减几分,似乎不如刚才那般迫人。
“云歌,你要当心!”他说,眼神看起来依然平静,就是神态动作也如往常一般云淡风清。可是,在燕云歌眼里,看到了一种别样的情愫,也许是火光太烈,映衬着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极致的关心。
她抬手拢了拢额角垂下来的发丝,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好!”声音不大,却是颇有些郑重的味道,像许了什么。
风华便再未说什么,略一点头,身形消失在视线中。
穿过抄手游廊,两侧里倒是不见一丝异样,乍一看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疑。也对,这个时候,正常情况下应该好梦正酣,哪有谁会呆在院子里。
可是这么大的火,一个个都关在屋子里不出来,那本身就是最大的可疑。
燕云歌脑子里一边飞速的转着,脚下也不慢,转眼就到了西厢。虽然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可还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骇了老大一跳。
西厢几间屋子里的人,死相不一,或卧或躲,还有趴在桌子上的。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这些人临死之时似乎遇见十分恐怖的事情,来不及闭上的眼睛在死后还有深深的恐惧。死相最好的,是在熟睡中丢了性命,也不知算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坏。
那些尸体都还很柔软,可见是刚死不久。燕云歌仔细探查过这些人的伤口:有一刀毙命的,也有被掌力震死的,还有被人强行扭断脖子的。她深吸一口气,这些人行事狠辣,下手毫不留情,手法十分专业,再仔细看,这些人除了手法专业之外,其他并不相同。
只是不知,刘高义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这其中有什么不为外人知的秘密。脑子里正兜兜转转,眼角却扫到门后的角落里一有点什么,燕云歌拣起来,触手有些凉,好像是一块铁做的令牌,当下也来不及细看,立即收好。刚要离开,又发现离此最近的一人姿势有些不对。他是匍在地上的,左手应该是与人做过搏击,由于实力相差实在太远而被扯断了筋骨,以不可能的角度瘫在一旁,可他的右手却紧紧的藏在身子底下,整个肩缩作一团。
燕云歌上前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果然看到他右手成拳握得死死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掰开来,燕云歌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他手指切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掌心里面只有一缕零散如同发丝的布屑,应该是从对手身上抓下来的,根本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样子,燕云歌有些失望,随手收入怀中,向大厅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