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辆马车“得得得”行走着,车子很普通,拉车的马算不上什么好,却是主人精心饲养的,看上去倒也毛光水滑。赶车的老头虽然身形佝偻,精神却很好,倚在前头座架上轻哼着小曲,这一趟去符关可是十两银子的车姿,够得上半年花销,想到这里,眼睛笑咪成一条线,不时将手里长鞭甩得“啪啪”作响。
风华揽着燕云歌不紧不慢的跟在马车后面走着。和风暖暖,带着一丝秋日特有的清爽,让人十分惬意,燕云歌睡眠正香。
日渐高升,官道上行人渐多车马萧萧。往来的行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无不好奇的多看两眼,大白天搂搂抱抱,怎么说也是有伤风化啊,现在的年轻人……
奈何两个当事人,一个神色平静,一个睡得人事不知,根本没把这些批判的目光放在眼里。
前方有快马急速奔来,行人纷纷避在一旁。侧头望去,来人有数十人之多,个个面容整肃,清一色布衣劲装打扮,奔行急促,带起的风声都有一股尘烟的味道,呛得不少路人掩嘴咳嗽起来。这厢快马刚擦身而过,后方又有马蹄急促,一行数人行色匆匆赶上前来,这一行人打扮各不相同,穿着锦衣布衣,长衫短褂都有,虽然一看就是气势不凡,却个个敛了风头,低头赶路。
如此人马夹杂,宽阔的官道一时也有些拥堵。路人多是平头百姓,眼见马上骑士气势不善,虽难掩讶异,却不敢探究,只缩在路旁,只等这些人过了好行路。
原本无事。谁知那一行人奔马路过之时,动静太大,惊了风华身边的空马,那马一声长嘶,猛的向人群冲去。
那本是燕云歌的坐骑,自燕云歌在马上打瞌睡落下来,被风华揽过来共乘一骑之后,那马就一直被风华牵在一边,此时猛的向奔行的人群冲去,风华一个没拉住,身下的马反被它带的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后仰,身前的燕云歌几乎从马上摔下去。
“云歌!”风华一时也顾不得马了,身形一正,急急扶住身前的燕云歌,见燕云歌已经醒过来,正睁着晶亮的眼眸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风华略松一口气:“马匹惊了!你坐好,我去制住它!”将缰绳往燕云歌手里塞,便要起身去追前方已经失控的马。
“我来!”燕云歌不接缰绳,从风华身前坐直起身,伸手在马背上一拍,人如离弦之箭向前方奔去。
那马脱了箝制,撒开四蹄跑起来,已经在前方造成一片混乱,众人纷纷躲避不及,一时间人仰马翻,惊呼声,尖叫声,哭声,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简直是无妄之灾。
那一行人身怀重要物件,又后有追兵,忽然遭遇混乱不由紧张起来,只以为是对手来了,先制造混乱,再下手夺取东西,便个个严阵以待。后来见只是一马匹受惊后四处乱窜,便又将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只是那马匹行动异常灵活,速度又快,把路人惊得四处逃散,挡了他们的路。他们行程紧急,不由心下焦躁起来。便在此时,那马一头冲向马车,撞在车辕上,将拉车的马匹也惊动起来,刨了蹄子,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撞。
车厢里一阵惊呼:“啊……”
“怎么……回事……”“砰砰”几声,好像是车里的人撞了车壁。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丫头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赶车的老头死死拉不住,脸都急白了:“惊了马,小姐……坐好!”
再接下来,车厢里便连声音也没有了,想是都撞晕了过去。
官道上更加混乱,那一行人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劈手便是一掌,朝着马颈拍去,要将这罪魁祸首毙于掌下。
燕云歌看得分明,眼见他动了杀心,忙叫道:“手下留情!”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还指望这马匹做脚力,要是被杀了,买都没地方买去,难不成让她走去西羌?边喊边赶上前去,抬手一搁。
那人只觉一股大力从手臂上传来,手掌就不由自主失了偏颇,不由大吃一惊。收回手,暗暗戒备的盯着燕云歌。
燕云歌扑到马背上,勒住缰绳,将那马勒得原地打了几个圈,终于消停下来。众人还没有松口气,那马车不知何时转了方向,向这边冲过来。
燕云歌皱眉,今天闯的祸可真大!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身旁人影一闪,风华飞身而起,落在车辕边上,伸手一抓车辕,拖住车厢,那马便生生止步,再也行不动半分。
好利落的身手!好大的力气!路人大吃一惊,纷纷侧目,特别是这一众行人,更是对视一眼,皆是把手按在兵器上,目光谨慎的望着二人,气氛忽然紧张起来。
那马车奔行正急,忽然之间停下来,赶车的老头整个向前飞出去,风华手快,一把拉着将他拉回来,赶车的老头因此没有因为惯性飞跌出去,车厢里的人却双双向外扑来,从前座滚落,两个女子一个被车辕阻了一下,倒在赶车人旁边,另一个直接滚落在地。赶车的老头被吓得手脚发软,瘫在车驾上,一时间想站也站不起来。
刚刚奔行过去一色劲装打扮的数十人听见后头的喧闹,亦纷纷回头张望,眼见只是惊了马引起一场混乱,便也不甚在意,至于从马车里跌出来的是何人更是没有细看,只转头继续前行,事实上隔得远又被这么多人挡着视线也看不清楚,只不想这么一错身,便将寻找的目标生生错过,平白走了许多弯路。
眼见混乱终于平息下来,官道渐渐回复畅通,一行人神色不定的看着风华与燕云歌,眼见两人并没有注意他们,只是将注意力放在马车上,便互相对视几眼,一瞬间也走了个干干净净。
马车里滚出来的两个女子俱是衣着极为简朴,俯在车辕上的女子因低着头看不清面相,半个侧脸也被披散下来的长发遮住,一头鸦青的长发深密厚重,发髻上点缀着小朵珠花,身材窈窕匀称,靛青的衣裙穿在身上颇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跌在地上的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素白着脸,双眸紧闭,竟是昏了过去,一袭棉布褂子裹在单薄清瘦的身上,看上去更是显得有些怯懦小气。
燕云歌翻身下马,去看地上晕过去的小姑娘。谁知刚伸手过去还没碰到她,那小姑娘就已经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起来,不顾面前的燕云歌,跌跌撞撞向马车跑去。
此时,风华已把车夫从车座上扶到一边,正俯身去看车辕边座驾后方女子的伤势,那女子却是向边上略缩了一下,风华一愣,便停住了动作,刚好小姑娘已经冲了过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声音哆哆索索,还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