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也已月余,我有一事要你去办。这件法宝先暂交与你,做完这件事后立即赶回,勿要有贪念,这法宝威力虽大,却是认了主的,你便是远遁到北俱芦洲我也自有办法找回。”
老者说罢,微微弹了下手指,一根细细的绒线飞到墨良手中。墨良急忙点头称不敢,一边看了看手中的法宝。
这法宝只是一根绒线,一指多长,一端有些焦黑,绒线上滑腻腻不知是什么事物。墨良看到手中法宝,略有些腹诽:“这般法宝却有些太不起眼了,一指多长的线头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莫非越是极品的法宝越是这个样子,返璞归真?若论样子,可是连我第一次炼制的那柄软鞭都不如。”
“你莫要小瞧这法宝,劈山阻河不过一咒之力。你此番拿着次法宝前往一地,非是杀人放火的勾当,你只需在那等一只成了形的猴子,显些手段叫他前往西牛贺洲便可,但是不可透露我这里的名号。
且传你两句口诀,到时候念这口诀自然可以显些手段。就教你搬山阻河这两道口诀吧,你本性聪颖,当应明白如何去做。”老者说完,又念了两句口诀传到墨良耳中。
墨良初来之时老者便说不可多问,不可多言,不可乱想,更不可与人说起。墨良也是个好事之人,心中麻痒难耐,早就感觉这里处处古怪,自然想把这些疑惑问个清楚。但是想到自己筑基后杀灭凌虚宗一事,又知晓这老者手段,只得忍住。此时他得了口诀,将法宝揣在衣袖之中,老者低语一句,墨良顿时发现自己衣衫变了模样,心中更是惊惧。
“这是怎么回事?”其实何止衣衫变了,墨良低头自视,便是颔下更是多了一缕长髯,身形也高大了许多。
“莫怕,不过是那法宝显了些神通。你还是你,只是你修为低微,看不到你的本相罢了。我用了些手段,让法宝幻化了你的身形,非是得了大道的人是看不出的。此去正是要是换个身形,便是声音也会变化,你回来后将那法宝交给我后你自然复回本形。
你可记住我要你做什么?说来听听,若有不解之处,也可询问。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不可自作聪明,坏了我的事。”
“弟子知道,我去一个地方,找到一只化成人形的猴子,用仙长的法宝显些手段,叫他寻到这里,但又不能说出这里的名号。不知弟子理解的可有谬误?”墨良自然记得清楚,况且此事又不复杂。若那滑腻腻的绒线真的有劈山阻河的威力,叫人一心前来寻道定是易如反掌,就算是满心只想荣华富贵之人,也会欣然前来。到时候学了这劈山阻河的法术,何愁封侯拜相?
“不错,正是如此。你且盘膝坐下,闭上眼睛,但听到水浪之声便可睁开眼睛,之前若睁开双眼,便是魂飞魄丧的下场。你只有两天的时间,办成我所交代的事之后,便回到你睁眼时所在之处,待到明日傍晚,我自会让你回来。”
墨良急忙盘膝而坐,双眼微阖,心无杂念,深深吸了几口气。老者见墨良已经坐下,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一盏古旧铜灯,灯身上铜锈斑驳,青绿相间。须臾间,那盏铜灯竟然慢慢燃起,灯火微弱如豆。老者念了几声真言,但见墨良盘坐的地方骤然大亮,宛如正午之阳,越来越亮的光芒渐渐湮没了墨良的身躯,渐渐的如虚如幻,自窗棂中射进的阳光都有些扭曲。
当光芒黯淡下来之时,墨良已经不在这里,一切归于平静,就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老者熄了铜灯,将铜灯塞进袖间,看了眼墨良原来盘坐的地方,面色无怒无喜。
“怨不得我背叛,你终是这个性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赌气好胜,为了和我赌快,连这个阵法都用了,我既输了。自然会寻着踪迹找到这两处大阵。罢,罢,你不足以成事,我便靠自己吧。”老者慢慢阖上眼睛,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口气中颇有得意之色。
“多少年了,终于让我开口说话了。你可找到了炼化我的手段?哼,贼秃,莫说这些陈年旧事,你现在就比我好了多少?徒弟压着师傅,你当初说甚么‘是后九十一劫,名贤劫,汝当作佛,号释迦文如来’时却没想到吧?”一个阴惨惨的声音仿佛从空中飘来一般,怨恨中又有一丝嘲笑。
老者听到这里,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
“哼,你便也只能逞口舌之能。我虽炼化你不得,但是要你魂飞魄散易如反掌。修要提那人,你知我最恨此事。”
“让我魂飞魄散?你舍得吗?我这些修为若是炼化到你的法宝中,你定然可以横行三界五洲。若是想杀我,何必等到现在?我虽好勇斗狠率性而为,不如你如此有心机,可你也强不到哪去。过去啊过去,老家伙,你可知道过去就是过时?你老了,过时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这大阵共有五处,其中隐藏着更老的那些老家伙的秘密。嗯,看来我的性命又多了个保障。”那阴惨惨的声音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老者听完,脸色渐有怒意,用了个法诀,叫那家伙不能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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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良遵照那老者所说,紧闭着双眼,直到听到哗哗的水声才睁开了双眼。
“这是哪?”墨良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条宽阔无比的大河,幽幽自问。
此时应该正是雨季,河浪翻滚,声音如雷,望眼看去不见对岸,更不见一艘船,想来人们也是不愿在水势正大的时候过河,艄公没了生意,自然也不出来。
转身向四周看了看,身后是片竹林,竹林边上是个巨大的石碑,石碑前摆着三牲黄酒,还有几柱香袅袅生烟,不多时从竹林后走出几个人来,在一老者的带领下跪倒在石碑前,神色颇为恭谨。
老者跪在那里,拿出一张黄纸念了起来,墨良听了听,似都是些称颂河神的话,不多时那些人一个个都朝着石碑磕头。
墨良此时一身道袍,被法宝幻化了模样,黑髯随风,长袖飘飘,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然而等那些人拜完了河神,站起身后看着墨良,满脸都是不屑的神色。
“老人家,小子有礼了,敢问这是何处?”墨良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地,急忙作揖,问了那领头的老者一句。
“这是飞云江啊,你可是云游四方求雨祈晴的修炼之人?”说话时神色颇为不屑。
“我并非是求雨祈晴的修炼之人,只是路过这里,敢问这飞云江到底是哪……”墨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看到他满脸不屑神色,但他还是再问了一句,飞云江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河就是飞云江!往前是张庄,后面是赵庄,过了这片竹林是马家河子,你要去哪?”老者听闻他不是求雨祈晴的修炼之人,神色有所缓和,回答了墨良的话。
“……我……”墨良一时语塞,心想这乡农想必不知道什么东胜神洲还是西牛贺洲,便不再问了。
“哦,对了,刚才诸位可是在拜祭河神?想是这几日雨水颇大,我也学过些道法,也许可以帮上一忙,防止河流溃堤。”他本是个心善之人,墨家子弟在百家之中最是心系百姓疾苦,列风与他一起行走了几年,耳濡目染,近朱者赤。此时他有了老者给他的法宝,可以搬山阻河,既然来到这里,便出一份力也好。
“你?不必了!几年前俺这大旱,地都干裂了,来了几个说是能求雨的,结果求了几天屁用没有,反倒是河神显灵,一晚上从这江边挖了三十几道沟渠,把水引来,缓了这旱情。俺们可再不信你们这些修炼之人了,屁用没有。这几天雨大,可水可没涨,俺听说是河神在下面把泥沙都搬走了,这不,俺们村的来拜祭下河神。”
老者才一说完,周围的人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有说河神如何显灵的,有说河神怎么开沟挖渠的,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这河神倒是不错,心系百姓。百姓所求何事?不过求个温饱,你能帮他,他们就敬你,哪管你是人是鬼?便是那青面獠牙的怪物,真心帮百姓求个温饱,百姓也要敬你……”想到这里,不禁又想起在西牛贺洲的日子,佛门为了大兴,不惜叫摩揭陀国东征西讨,战乱频频,以期让世人信佛,求个下辈子转世平安,心中大为不屑。
想到此节,墨良一拱手,离开了众人,这地方好找,这片竹林还有这块石碑,到时候办完了老者交代的事,回到这就行,也不必想这里到底是何处了。
沿着江堤走了一阵,忽然发现了远处的河岸上站着一个人,身材矮小,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带着顶小帽,正抓耳挠腮地在河边蹦跳,墨良才想过去,忽然看见那人衣衫后露出一节细长的尾巴,上面布满了金色的绒毛。
“原来是他?”墨良看清了那人身后有条尾巴,心中有了计较,这定是所要寻找的那只化成人形的猴子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