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夏梓涵发现陈墨右手的中指上又套上了那枚白金戒指。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陈墨买的那对戒指的男款。而她的,被扔在那个她看不见的角落。
夏梓涵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右手,喉咙哽咽的难受。口中的菜始终是难以下咽。
窗外还在下着倾盆大雨。夏雷闷响。一屋子沉闷而尴尬的气氛。
“吃吧!”陈墨往夏梓涵碗里夹了一些菜。“这么久没有在一起,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
夏梓涵呜咽了一声,一颗眼泪毫不犹豫地砸在了碗里。
“梓涵,你怎么了?”陈墨失措的放下筷子。“是不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还是我说错话了?”
夏梓涵摇摇头,眼泪还在不断的涌出。
“怎么了梓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因为淋雨感冒了吗?”陈黑伸手摸着她的额头。
夏梓涵还是摇头。“陈墨,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没有那么娇贵,不会因为淋一次雨就轻而易举的感冒。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为什么难过的。
陈墨的手就这样定在了夏梓涵的额迹。是的,他知道。
“陈墨,我回去了。”夏梓涵放下手中的筷子。
“吃完饭再走吧,现在下这么大雨呢。”陈墨放下手。
“我不饿!”
“吃一点吧。”陈墨又往她的碗里夹菜。
“我说了我不饿。”夏梓涵看着陈墨夹菜的手。
“多少吃一点吧。”陈墨还在往她的碗里夹菜。我怕以后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和你一起坐着安静的吃饭了呢。
“陈墨你别夹了,我吃不下。”夏梓涵按住陈墨夹菜的手。“你就是给我夹再多的菜我也咽不下去了。”
陈墨终于停下手,他抬起眼静静的凝视着夏梓涵的眼。
“我回去了。”夏梓涵避开他的目光。
“等雨停了再走好吗?”
“不好!”夏梓涵倔强的不肯让步。
“那我送你回去吧。”陈墨开始妥协。
夏梓涵转过头看着陈墨,她看到了陈墨眼中有着和她一样千转流回源源不绝的忧伤。同样灰沉的眸子里有着猩红的颜色。她点点头,没有拒绝。
汽车安静地行驶在磅礴的雨中。街道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旷寂。雨滴溅起的水花朦胧了整座城市。它们孤寂的像是在迁徙途中被掉队找不到归宿的候鸟。
陈墨把车开得很慢。慢到可以听到秒钟摇摆的声音。
陈墨没有说话。夏梓涵也没有说话,她把头转向车窗看外面的世界,尽管它们的棱角被雨水冲刷的模糊不清。她在尽可能的描述一种可循的痕迹,也许它们能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夏梓涵想到了陈墨家的老院子,里面种着两棵魁梧的梧桐树。刚刚它们还立在自己的面前,以一个高傲者的姿态。而现在,它们被自己抛在了很远的身后。
她想起第一次去陈墨家时他们因打闹而形成的暧昧的奇怪的姿势。她想起陈妈妈看到他们时不可思议的眼神。不过马上陈妈妈就笑意吟吟地说:陈墨啊,你带女朋友回家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早知道我就在家里准备好饭菜了。
她说:陈墨,你不可以欺负梓涵。梓涵陈墨要是敢欺负你的话你就跟我说,我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夏梓池冲着陈墨做鬼脸。
陈墨对着她翻白眼:到底是谁欺负谁多一点啊?
而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陈妈妈了。她不再冲着陈墨做鬼脸,陈墨也不再对着她翻白眼。
这样的日子是从什么开始改变的呢?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也许是半年前,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夏梓涵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也也许就是现在。
她知道,记忆如雨水一般冲刷了这座城市的喧闹,冲走了杂质,冲走了断垣残壁,却没有冲掉她心里那堵厚重的围墙。
“我前两天去了趟学校,梧桐的枝叶又长了出来。我想,再过两个月,它们就会长得很茂盛吧?想起去年落叶纷飞满地枯黄的时候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静默中陈墨突然开口。
“啊?哦……”夏梓涵把视线从车窗外转到陈墨身上后又转了回去。
“那些……那些刻在树干上的字迹已经不那么清晰。我想一定是我刻的时候不够用力,所以它们才会这么快模糊吧?”陈墨的手轻轻的握方向盘。
夏梓涵没有说话,望着车窗的动作没有变。
“如果,我当时刻的时候用力一点,也许它们留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陈墨!”夏梓涵开口打断他的话。
“什么?”陈墨期望的看着她。他希望从夏梓涵的嘴里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
“在安全的范围内把车开快一点吧。我想要早点回去。”
原来不是自己想要听的话呢。陈墨默默地点了点头。“好。”
尴尬再次在空气中凝固起来。
夏梓涵坚持在距离小区100米的地方下了车。
任雨水浸湿她鲜黄的帆布鞋。除了上班,她很少穿高跟鞋。夏梓涵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好似高跟鞋可以在上班的时候给她一种优越感,给她一种不输人的气势。
原来安全感有时真的需要内心以外的物质来给予啊!这多么可悲。更可悲的是,人只有在经历一些,失去一些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坚强有多宽容又有多脆弱和狭隘。在经历之前的信誓旦旦都只是年轻留下来的未兑现的谎言。什么都会过去,什么都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