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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安然到达

洪义帮一行人身中软筋散,皆是四肢无力,两个时辰过后,才可行动自如,但若有物可持,也可以勉强行走,无非比常人慢些罢了。

卫辰和绣娘先把马车连成三角形马队,又从柳庄雇来七八个农户,吩咐他们捡大块的山石装填马车,而后,卫辰按照原计划,将一大串爆竹绑在马尾上,使首马朝着东南方向,点燃爆竹后,首马受惊,连动着其余马车向前跑去,三角形具有稳定性,而且有首马掌握方向,自然可以实现‘无人驾驶’,速度甚至还更上一个档次。

卫辰还特地留意了地上的车辙,深浅适合,足以乱真!

接着,他们找来大捆干草,将银箱捂得严严实实,而后再从药王庙侧边的林子里砍些粗壮的树枝,让洪义帮众人作拐杖使用。

卫辰之所以把银箱留在庙内,一来是因为时间紧急,根本无法将银箱藏匿在庙外,二来他便仰仗着那些‘假盐票’。马贼们只想抢夺盐票,至于药王庙里的东西,自然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

给众人分发完树枝之后,日头已近正午,众人不敢耽搁,互相搀扶着陆续走出正殿,正见躺在地上的孙德望。

赵虎在殿内受尽孙德望羞辱,今见仇人,分外眼红,拄着树枝便跑将过去,不由分说抬脚便踹,口中大骂其无耻卑鄙。

在砍树枝的时候,还见孙德望挣扎几下,却不想现在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毫无生气。

卫辰上前检查一番,方才知道孙德望已经断了气,心中顿时有些不忍,在现世,他连架都没有打过,没想到刚来到明朝,就弄出一条人命。

陆炎等人皆是一脸冷漠,就连绣娘亦无丝毫同情之意,可见孙德望确实犯了众怒,死有余辜。

不过孙德望却是死得其所,恰恰可以营造出‘事败身死’的假象,让马贼们相信洪义帮已经架着马车离去。

药王庙左侧确有一方杨树林,面积不过十亩,但却外密里疏,此刻正值五月末旬,草长莺飞,枝叶茂盛,正好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藏匿于此,若不加仔细巡查,根本发现不了林子中的异常。

杨树林与药王庙相距不过几十步之遥,无需片刻,卫辰和陆炎一众便全部没入林中。

他们的运气的确很好,坐下没多久,便听到‘劈里啪啦’的马蹄声,如杂碎的鼓点般,由远几近,敲打过来。地面似乎也承受不住这股压力,隐隐颤动起来,可见来势凶猛,人数更是不少。

“马贼来了!”绣娘心中一惊,脱口而出。

卫辰面沉如水,示意绣娘不要声张,随即小心翼翼的将面前枝叶拨开一条缝隙,朝外面看去,而陆炎,赵虎等人刀不离手,全身戒备,以备不时之需。

马贼们身穿黑衣,头裹黑巾,手提钢刀,人数竟有上百,黑压压的如一团乌云一般,朝着药王庙电掣而来。所经之处,大地轰鸣,尘土飞扬,须臾之间,就卷起一丈高的土旋风。

冲在最前面的,便是黑虎山大当家万天虎,此人性格暴虐,生的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独眼中凶光凛冽,手中朴刀更是泛着刺目的寒光,单从万天虎左脸那道狰狞而狭长的伤疤来看,此人亦绝非善类。

片刻之后,马贼们就已经将药王庙团团围住!

时值正午,路上偶尔几个前往庙中进香的百姓,见着此番景象,哪还顾的其他,早就做鸟兽般逃走了。此处虽交通便利,但却是偏僻的去处,难怪马贼敢明目张胆的出的上百人。

万天虎提刀下马,领着十几个喽罗就闯进庙中,其余马贼一部分负责继续包围药王庙,一部分则四处分散开来,探查情况。

负责探查的马贼,只是在药王庙周边的大道和西边的河道上游弋,并没有注意到杨树林,但自从万天虎踏入药王庙之后,无论是卫辰,还是洪义帮众人,无一不秉着呼吸,密切关注着药王庙方向的动静,稍不对劲,他们便会冲出去与马贼拼个鱼死网破。

卫辰心中亦是悬着一块巨石,手心处不觉渗出细细的汗水。

眼见药王庙许久没有动静,赵虎首先耐不住性子:“陆长老,马贼们还不曾出来,恐怕事情有变,要不我去查探一下?”

陆炎亦是犹豫不定,不禁望向卫辰。

卫辰沉吟片刻,毅然说道:“不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妄动!好不容易才设成这个局,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的!”

赵虎又道:“银箱就藏在殿中,万一被他们发现可如何是好?”

卫辰面色镇定,不慌不忙道:“如果他们已经发现银箱,你说药王庙还会如此安静吗?”

赵虎闻言,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作声,而陆炎则点了点头,赞同卫辰的说法。

其实,卫辰只是在故作镇定,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但他却十分享受作为一个决策者,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这种经历是想都不敢想的。不过,他的拳头也是越握越紧,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药王庙。

此刻,一个负责巡查的马贼似乎发现了什么,快马赶到庙前,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卫辰知道,时机来了!

果不其然,庙内很快就响起几声怒骂,接着便看到万天虎黑着脸从里面跑出来,只是叫嚷几声,便翻身上马,引着一众马贼朝东南方向绝尘而去。

那恰恰是马队前行的方向,万天虎中计了!

直待马贼们淡出视线,卫辰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心中巨石安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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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日头偏西,和风习习,阳光洒在微波凛凛的湖面上,泛着红黄相间的磷光。

河道很宽,多有蜿蜒曲折,两边大山绿苍苍没有边际,刀削斧砍般的巍巍崖头顶天立地,从下俯瞰,河道仿佛巨蟒一般盘踞在大山当中,大有磅礴之势。

三只渔船,并成一条直线,迎着落日平稳的行驶着,洪义帮一行人等,都纷纷立在船头,虽然满脸疲惫,但却目光炽热。

洪义帮此行两月有余,却差点在最后时候功亏一篑,可谓凶险之极,当时被孙德望算计,他们自是抱着以死殉帮的决心,转危为安后,思家之情愈来愈烈,今已临近故土,怎能不心潮澎湃。

一路上,卫辰和陆炎、赵虎等人谈天说地,相交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陆炎赵虎两人虽然阅历丰富,但卫辰的见识比他们超出几百年,自是不能同日而语,卫辰每每都有新奇之意,都是陆炎赵虎等人闻所未闻,自是钦佩之极,陆炎更是不敢小视眼前这个年轻的书生,竟抛下脸面,大加拉拢起来。

绣娘原本就对卫辰视若神明,现在更是春心萌动,芳心暗许,把崇拜直接升华为爱慕。

陆炎也问起过卫辰的来历,卫辰含糊其辞,只说是山西人氏,今趟前来江南,只为寻亲。而陆炎为了拉拢卫辰,对卫辰更是知无不言,卫辰这才知道,洪义帮不单单是江湖流派,同时也替官府承担着制盐、运盐和卖盐的职责。

自古以来,盐铁官运,明朝也不例外,但朝廷往往要面对连连征战,兴修水利,修建边防等问题,都需要大量的银两和人力,所以有时候官府会派发一些准许贩盐的赦令,这样便有了洪义帮一类的江湖流派,也就是所谓的盐帮。

洪义帮帮众多是当地的平民,其余则是绿林江湖中人,最初由苏四爷创立,并逐渐发扬光大,日渐鼎盛,苏四爷过世后,其女儿苏秀儿接任帮主之位。洪义帮每次收取的盐票,只能留下两成,其余八成皆要上交官府,这次盐票数目巨大,如有不测,洪义帮比遭灭顶之灾。

难怪陆炎等人宁肯不要性命,也要保护盐票。

不过从陆炎口中得到的最有用的信息,便是今年乃是正德十六年,年号并没有稀奇之处,但今年在历史上却不平常,乃是正德皇帝和嘉靖皇帝交替之年。

“卫大哥,你瞧!你瞧!要靠岸了!”

绣娘兴奋的围着卫辰转了一圈,叽叽喳喳喊个不停,活像一只快乐的雀儿。

赵虎也走上前来,搭着卫辰的胳膊说道:“卫兄弟,回去后由老哥做东,你我定要痛饮一番!”

卫辰展颜一笑,抱拳说道:“赵大哥盛情之邀,小弟岂敢托推!”

绣娘闻言,雀舌轻吐,不禁嗤之以鼻:“赵大哥见到朋友,就知喝酒,十足的大酒鬼!”

“忒!小丫头片子,真是讨打!”

赵虎黑着脸,佯怒着举手便打,吓得绣娘赶紧躲在卫辰身后,乌溜溜的大眼中尽是狡黠,倒是弄得卫辰有些不自在了。

“绣娘,不得胡闹!”

这时,陆炎拄着龙头拐走了过来,故意板着脸说道:“赵总管是你的长辈,怎得如此无礼!”

看来陆炎平时很宠爱这个孙女,此刻虽板着脸,但双目之中却尽是慈爱,十足的纸老虎。

赵虎是豪爽之人,哈哈大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与绣娘说笑几句,俺老赵倒觉得年轻了许多!”

陆炎随即转向卫辰,郑重其事的说道:“此次之行,多亏卫公子仗义相助,如若不嫌弃,可以跟随我等回帮中,卫公子一到,洪义帮必是蓬荜生辉!”

卫辰早有此意,正欲答应,却见绣娘“好吖,好吖”得拍起手来,十足得小女孩模样。

卫辰、陆炎、赵虎三人相互看看,皆是一脸无奈,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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