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音乐在空气中摇摆,舞池中一群群男男女女扭动着腰肢,做出夸张的动作,尽情释放生命的活力,头顶炫目的七彩霓虹投下或明或暗的光束,将整个酒吧照得闪闪烁烁。
人头攒动,乐声震耳,喊声不断,精致的高脚杯相碰,发出“叮叮”般好听的声音,一杯又一杯或红或白的液体滑入喉咙,灼烧了失意的人们。
在“醉梦”酒吧最角落的暗处,有一个男人静静地坐着,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偶尔霓虹的光亮射向他,才惊鸿一瞥般看到他英挺的脊背和苍白俊美的面庞。
人们沉浸在自己的放纵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在角落里落寞地喝酒的男人。
玄夜一杯接一杯的将灼烫的白色液体倒入酒杯中,然后一饮而尽。他面前的桌上已经摆满了空酒瓶,每一瓶都是这个酒吧最名贵的酒,可是男人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就好像他喝的不是价值连城的酒,而是一杯杯无味的白开水。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是深深的暗沉的痛,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酒越喝得多,他想要忘记的事情就更加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腹部传来难忍的绞痛,血浸湿了黑色的风衣,在上面开出一朵朵暗沉的血色玫瑰。血不断往外冒,一滴滴触目惊心的鲜红沿着白色的路面,形成一条血线。年轻男子一手扶着墙壁,一手紧按住腹部,艰难的往前走。
每走一步都牵动裂开的伤口,痛得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一阵阵晕眩从头部扩散开来,他紧咬住嘴唇,让自己撑下去。可是,他的行动却越来越慢。
忽然一个惊讶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你受伤了!”
男子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他眼中立即充满了警惕。手从墙上缓缓收回,似乎要伸向敞开的风衣里。
“要赶快止血才行,我家就在附近,我带你去吧。”女孩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关爱。他一怔,手上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他望着她,神色复杂,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没有敌意,可是他天生就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你是不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受伤了?别担心,爸爸妈妈旅游去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没有人会知道。”女孩恳切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闪着动人的光芒。她的神情那么友好,那么关切,让他戒备的心微微松了口。
于是他终于微微点头。他现在这样,要是被对手发现了会很糟糕,倒不如暂时在女孩的家里包扎一下。
女孩看他终于肯答应自己的帮助,开心的笑了。她走上前轻轻扶着他,朝一旁的胡同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对男子说话:“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第三家,很快就到了。你会不会很疼?”她看到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担心的问。
他侧过头望着身旁的女孩,她美丽的脸上有真真切切的担忧,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如一汪泉水。他的心忽然被震动了,一阵阵暖流涌遍了全身,将他冰冷的身体烘托得热热的。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们来到了女孩的家里。
女孩将他轻轻安放在沙发上,然后匆忙地在抽屉里寻找急救箱。她把所有的急救用品都倒在桌上,望着满满一桌子的胶布、消毒液、棉签,女孩有些不要意思地看着男子。白皙的脸颊上有微微的潮红,像淡淡的粉色蔷薇忽然盛开。
“你要把衣服脱了,我才能给你处理伤口。”女孩低着头说,脸颊更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男子却感到深深的温情将自己包围,如清晨美好的白色雾气。他苍白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处理,你什么都不用做。”说着,他开始脱去自己的衣服。
女孩慌忙地说:“不行,你受伤了,怎么能让你自己包扎伤口呢?”女孩伸手拿起一瓶酒精和棉签,挨着他坐下,准备给伤口消毒。
他的衣服已经褪去了,露出坚实的胸膛。她一瞥见他赤*裸的身体,又慌忙低下头去,脸颊上滚烫滚烫。
她专注地看着他腹部一寸来长的伤口,伤口很深,鲜血还在汩汩流出。她心疼地皱起了眉头。她小心翼翼地将蘸满酒精的棉签挨近伤口。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专注的表情,她微蹙的眉头,她疼惜的眼神,面上的表情不觉间缓和下来。他感到一阵带着疼痛的清凉在伤口处蔓延,紧咬住嘴唇,他一声不吭。
“很疼吧?”她仰起脸来望着他,关切地问。
“不。”他生硬的说,不自然的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女孩将手里的纱布在他腹部缠好最后一圈,终于松了口气:“好了,大功告成。”女孩抬起头来,冲他甜美的一笑。
他低头看自己腰上多了一圈白色绷带,又抬起头来望着她。虽然他脸上面无表情,可是话语却带着丝丝欣喜:“你叫什么名字?”
“琉佳。”女孩笑着回答,眼睛一眨一眨,亮如琥珀。
琉佳。
从此这样一个名字就成了他生命里的阳光与快乐。
……
“琉佳……琉佳……为何是你……”玄夜喝下又一杯烈酒,嘴里喃喃,幽黑的眼中有点点泪光,晶莹如珠。
昏暗的酒吧一角,一个男人独坐在黑暗中,一杯又一杯的饮着伤人的烈酒,嘴里一直模糊地喊着同一个名字:琉佳。像一声哀婉缠绵的叹息。
玄夜走出酒吧已经是半夜了。街上除了孤独闪烁的霓虹,行人已经很少了,夜风吹着路旁的梧桐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天空一轮弯弯的月牙,孤独地凝望大地。
阿宇从车里出来,来到他身边恭敬地说:“少爷,我们回家吧。”
回家?他在脑海中斟酌这两个字,然后摇了摇头。
“不回去。”说着,他迈着微微摇晃的步伐朝车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