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转眼,已是我在古代的第三个春日。李客继承了他娘亲的清秀眉眼,又有着他爹爹的活泼性子,让小花和祖姚疼到了心坎里。李彦允很少来看孩子,只是时不时让刘景和“铜锣烧”捎回一些用品,看得出他对客儿还是极为牵挂。
素察倒成了店铺里头最常看见的男人,为了一搏祖姚美人的欢颜,他几乎把店铺中所有重活都担了下来,有事没事还摆出一张童叟无欺的俊脸在铺子里招揽客人,我和小狗总打趣他,说他是无事献殷勤,想抱美人归。结果素察大言不惭地浓眉一挑
“可不是?我现在就是等着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天呢。”
祖姚倒是没有什么表示,湘儿的离去让她大受打击,如今她天天除了照顾客儿,便是安静地坐着。
不同于店铺中的风平浪静,朝堂上因为太子李承乾和吴王李恪矛盾的日益加深而风起云涌,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让整个情势变得越来越微妙。我日日在寝宫听着宫女们嚼着舌根,波澜不惊地准备着三日后我的大婚。
唐太宗也许是对当年的玉妃心存愧意,也许是两个儿子没有硝烟的战争让他心生反感,近日里他越来越常做的就是走动到我这里来,即便不能自己来,也会吩咐李公公过来问大婚准备的进度。皇帝如此重视,慢慢的我发现,自己的婚事已然变成了整个长安城最瞩目的大事。
窝在房中不想要接待各路妃嫔用心各异的问候,说是准备,实际上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我那个所谓的姨娘大杨妃在劳心劳力。
“公主,武才人来看您,您看……”
武才人?这个不敢不见……
“请她进来……慢着,我出去迎她。”
“公主,她不过是个才人,众所周知你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连高阳公主都比不上,连皇后娘娘来了,都是自己进来看你的,为何对这个武才人另眼相看啊?”
我一时语塞,只得瞪了她一眼
“哎呀,我高兴,还不行么?”
到了屋门口,武才人已经在那儿站着了,见我出来,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给我见了个礼,虽说名义上她是我的长辈,但在这个皇宫里,地位都是皇上给的,她这个不受待见的才人,见了我这个圣宠正盛的公主,见礼也不过分。尽管如此,我心中还是不禁赞叹,无论是神情动作,还是打扮妆容,都无懈可击,不卑不亢。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女子能够有这般气度,实在不容小视。
“不敢当,安康参见娘娘。娘娘里面请。”
武才人大概想不到我会对她如此礼遇,沉静的表情上露出了一点点迷茫,转瞬即逝,跟着我进了屋。
“我是来给公主贺喜的。这是我给公主备下的贺礼。”
我让一旁的宫女收下,道了谢。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毕竟还是个半大的丫头,被我这样注视,她很快红了脸。
“公主为何这般看我。”
因为你是一代女皇啊,我在心里默默念道
“啊,没有,我是看武才人风华正茂,风姿天成,这般容貌,该是颇得圣眷才是。”
武才人眼光转向别处,言语中有些冷意
“安康公主是认为,妃子就应当靠红颜争宠于前?”
我摇摇头,想起以前看见过的武则天语录
“怎么会,以色侍君者短,以才侍君者长,武才人虽花容月貌,但才华更是不凡,想必未来必不会屈居人下。”
她转过头,眼中光华夺目,有些激动
“以色侍君者短,以才侍君者长,说得好,安康公主能够深得皇上喜爱,果然非一般的胭脂俗粉能比。那么多的公主之中,我还没有见过哪个有这般胸襟气度。”
我笑笑,我不过是拿了她的话去回她,有什么可得意。
武才人却以为我谦虚有度,更是不掩欣赏之情地跟我畅谈许久。
她走后,我让宫女将礼物呈上来,原来是一幅画,画着我和小狗红袍加身,大婚的样子,这个武才人果然是才貌双全。丹青之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场面呼之欲出。
皇宫永远不会有单纯可言,第二天一早,一旁的宫女就满脸鄙夷地对我说
“公主,听说昨日夜里,皇上翻了武才人的牌子,皇上自她进宫后从来没有宠幸过她,她一来公主殿,倒是把自己拱上龙床了。”
我捏了捏她的脸
“你啊,莫要管这么多闲事,明哲保身你可懂得?再说她得宠与我有什么关系?”
“哎呀,公主,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就是因为你对她另眼相看,所以皇上才注意到了她,她来公主殿,根本就不怀好意。”
原来如此,看来这整个皇宫没有哪里没有唐太宗的眼线。昨日午间的事情,晚上唐太宗就用行动来坐实了我得蒙皇恩的传言。这下子我恐怕是没有什么安静日子了。
果不其然,午饭刚用完不久,就来了新一轮疯狂想要见我的嫔妃。吓得我急忙把门一关,吩咐说我不在,然后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上我将脖子上的狐皮披风裹得紧紧的,包住了自己的头脸,尽量躲着旁人,绕来绕去也不知绕了多久,总算人少了些,露出脑袋朝前面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大杨妃住的承露殿,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女人,我总是提不起太多好感,虽说她对我也算是关照有加,这次我的婚事几乎都是她在忙活,可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里面,有一些冷意。
突然,门开了,一个老宫女端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我赶紧闪到了墙根上,想等她回去了再走。谁知道她走到了我旁边,跟我只隔了一面薄墙,口中念念有词,唏嘘不已
“三皇子你莫要记恨皇妃娘娘,她也是迫不得已,都是皇后找来的那算命先生,说什么花开并蒂,需除一枝。皇妃娘娘也是为了保全一大家子人,你莫要记恨……你也好去投胎了,莫要再纠缠着……”
等她好不容易念完了回了屋,我绕过墙去看了一眼,地上居然是一堆烧成了灰烬的冥纸。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三皇子不就是吴王李恪?可听刚才那个老宫女的话中之意,似乎又是在说一个死去的人。
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往里屋靠了过去,刚走几步,就敲敲自己的脑袋
“罗菲菲你真是鬼迷心窍怎么有关他的事情你总是那么在意,他是谁啊。散步去散步去……啦啦啦……”
我扭回脚步,哼着歌走出了院子。就在我离开之后,屋里传出了一个威严的女声
“烧了?”
“回娘娘,烧了。”
那声音带着些疲惫
“那就好,终究是我负了这孩子,他的冤魂如今纠缠不休,却也寻常。”
“娘娘,那不是您的错啊,当时你若是不那么做,他早就死了,哪里活得到十来岁的光景呢。”
“其实,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但那个贱女人串通算命师蛊惑皇上,害我孩儿,这仇,我定要报。”
“娘娘您是……”
“有长孙无忌在,她的位置我恐怕是夺不了,不过她的儿子,却休想登上皇位。”
“皇上如今宠爱吴王殿下,是众所周知的,这一次太子与吴王相争,皇上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偏袒着吴王殿下啊。”
“哼,长孙无忌那个老匹夫,当我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等着吧,他的如意算盘打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