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一声巨大的锣鼓声响,看台上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台对面突然间一下亮起了上百只火把。将那一片照得如同白昼,我这才看清原来看台的对面是一个高高的用木架子搭起来的舞台,舞台用红色的丝绸裹得很是华丽。背景的绸布上面还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鸟,展翅欲飞。
这时,童郡守走上了台,接过一旁的人递给他的一只鼓槌,用力砸了一下摆在台上的一面大鼓。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一片热烈的掌声。“铜锣烧”凑过来对我说
“夺魁要开始了,你快到后面去准备着。”
我点点头,向他们示意了一下,悄悄跑到了台子的后头。刚才通过了初会的三十个人都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这些人无论男女均是气度不凡,眉目俊秀。我按了按心中膨胀的压力。等待着上场。
顺序大概是琴会第一,文会第二,歌会最末。听着前台接连不断传来琴声,还有叫好和鼓掌声,我紧张得手脚冰冷。又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外面一片喧哗喝彩,童郡守浑厚的声音宣布着
“今日凤凰会的琴会魁首是……”
文会紧接着又开始了,当后台的人差不多少掉了一半的时候,我才听到台上在叫我的名字。我站起来,腿脚有些颤。这种场面别说到了古代,我在现代的时候经历也不多啊,我本宅女一个,哪儿能这么大庭广众地说话。只希望我上了台,莫要失声才好。
站在台上,我看到旁边坐着一排人,有一些我认识,一些我不认识,右手边第一个约莫是祖湘的娘了吧,跟祖湘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也带着些腼腆。李彦允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评委席中,在目光灼灼地看我,可是这所有一切在我看到了那个白色身影以后,就都不复存在了。
茉莉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色裹着翠绿色边的衣袍,脸上带着不变的温和笑意,只是看着我的时候眼中散出一丝安慰和宠溺。一接触到那样的眼光,我几乎要哭了出来,一种火热的感觉从我的腿脚开始上升。一直到达我的心口。
我镇定了下来,冲着一排评委们微笑了一下。童郡守还偷偷给我挤了挤眼睛。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发话了
“这里有一上联,请姑娘对出下联:天帝阅兵,天为华盖云为辇,天兵千列”
老头的话音刚落,整个会场一片安静,大家都在思考着这个上联,就连评委席的童郡守,也是皱着眉头开始冥想。我呼了一口气,当年我曾经拜过一位中文老师学习古代文学,当时每日都要开动脑筋对上百个对联,如今倒是有了这般大的用处。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我就念出了下联
“龙王谒宴,海作杯盏山作盘,仙客万人。”
“姑娘好气魄!”
那出题的老头率先喝道,下面的人也是掌声一片,我微微放下心来。李彦允站了起来,对我一礼
“请姑娘以报国为题,作诗一首。”
这题目一出,下面开始议论纷纷,童郡守站起来有些吹胡子瞪眼
“你这题目出得太过刁难了,就算是七尺男儿,也未必有报国豪气,你这不是为难这姑娘家吗?”
李彦允也不解释,只是直直看着我。我猜不出他意图,对评委行礼,然后试着用最有中气的声音念道
“小子聊发少年狂。
左牵黄,
右擎苍。
为报倾城随郡守,
亲射虎,
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
鬓微霜,
又何妨。
会挽雕弓如满月,
西北望,
射天狼。”
为了不泄底,我将苏轼的密州出猎还改动了一下,少了两句感觉还是有些不伦不类,但一时之间我还真想不出别的好诗了。
全场都静默了下来,评委席上也是一片惊艳的眼光,只有李彦允和茉莉依然泰然地看着我微笑,眼中满是了然。我对李彦允报了一个微笑,我知道他并非故意为难我,乃是相信我有这般实力。
童郡守满脸得意之色,仿佛如今站在台上接受万人瞩目的我是他教出来的一般,他转头问身旁的人
“怎么样,姜龙,祖姚,莫离,你们可还有什么要出的题目了?”
姜龙是个有些福态的中年男子,满面红光,长得还有点神似弥勒佛。他呵呵笑着
“就我这文学造诣,不敢在姑娘面前献丑了。姑娘大才,十年来我未曾听闻如此豪迈词句。”
祖姚和茉莉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要提的。童郡守点头,示意我可以下去了,我乖乖退到一旁,和那一堆已经参加完文会的人站在一起。有几个人很友好地对我点头,眼中满是结交之意。我心里感叹,凤翔真的人杰地灵,在他们眼中我丝毫没有看见对一个黄毛丫头的鄙夷和嫉妒,只有真心的赞叹。
接下来的几个人,诗才也都非比寻常,但创意和情感似乎略微欠缺,听完了我的对联和诗句之后,评委们的情绪得不到很好的舒展,面对着那些平常和中庸的诗词,只是礼貌性称赞两句。
文会终于结束了,虽然我对自己刚才的表现还蛮有信心,但是看见那个白发老头站到了台子中间,要宣布结果的时候,我还是紧张了起来。忍不住看了看茉莉,茉莉也注视着我,对我轻轻笑笑,摇摇头,我知道他在叫我不要担心。这个男人,在什么时候都有办法左右我的情绪。
“文会魁首,乃是杜小猫姑娘。”
听到这样的结果,我长吁一口气,全身不由自主轻轻颤抖起来,有一种高考完了之后的感觉……
我站到台子中间,接受着众人的祝福,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后台,继续等我的歌会。有了这一个魁首入账,我接下来的歌会几乎没有任何压力。后台等待着的人也都纷纷过来同我道贺。
约莫半个时辰后,我听到了台上叫我的名字。然后就是一片喧闹声,我几乎能听见有人在喊着
“太了不得了,她竟然还进了歌会的夺魁?”
“这女子非常人可比啊。”
“……”
我走到了台上。很自然地朝下面的人还有评委鞠了躬,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我紧紧盯着茉莉,然后轻轻哼唱着《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送给情郎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送给情郎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