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最后还是闹到了派出所。当何宝成和何梅身心交瘁地从派出所走出来,外面已是夜色笼罩,华灯初上时分。仍留在派出所的兰洁心,和一民警在谈话。民警耐心地和她说,一般这样的报案警方只是先做一般讯问,还是希望家人多回忆一下,别是自己人拿了,只是忘记相互通气。他建议兰洁心扩大范围,比如自己的娘家人,也都最好能问一问。兰洁心听罢这话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向民警道了声谢。转身边走出派出所边拨通了自己姐姐家的电话:“姐呀,在家那,我问你个事,上次你到我家来说到晓宇考大学要用钱的事,后来我给你拿钱没?拿啦,你还记得我从哪拿的么?是呀,我记得咱俩是在我屋里床上聊了半天,就在床头柜里拿的呀,是3000元吧?哎呀,我不是找你要钱,是我给忘了,以为丢了,都跑派出所报案来了,好了好了,在你那就行,挂了。”
当何宝成知道钱是兰洁心娘家人拿去了的事实后,把一只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兰洁心并不示弱:“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么。”
“我怎么过分了,我看你今天疯了。”
何宝成说:“我是疯了,这么多年让你逼疯了。”
兰洁心说:“我怎么逼你了,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好不,钱找不到了我还不能问问吗。”
何梅忙拿着条帚清理地上的碎玻璃。
“问?你这是问吗,把我和小梅弄到派出所去问,你觉得丢人丢得还不够么,你觉得我们夫妻间还有起码的信任么,说到底,就因为我和小梅都是从乡下出来的,就让你从骨子里小看我们,最后钱让你拿到娘家去了,你连个道歉都没有,这就是我享的福吗。”
兰洁心说,你还别怨我小看你,就是和我娘家没法比,没有我娘家,你能住上这个房子么,没有我姐帮忙你能到市环保局工作么,这些不是福么,可我跟着你享着什么福了,你家的穷亲戚成天一群一群的来,不是要东西就是看病、借钱,都烦死了。
“你,”何宝成往前一走,一脚踩在一块没有清理干净的碎茶杯上,哎哟一声蹲下来,碎玻璃穿透薄薄的拖鞋底部刺伤了脚,那是一双宾馆的一次性拖鞋,何宝成一次出差时带回来,曾被兰洁心笑话,如今却把自己的脚扎出了血。
兰洁心见状过去俯身说道:“我看看。”
正在气头上的何宝成抬手一推:“不用你管。”
这一推将兰洁心重重地推坐在地上。玥玥见状哇地一声哭起来:“爸爸妈妈不打架。”
何梅忙过来:“都怨我,没清理干净。”。
兰洁心气急败坏地对何梅:“你。”
又转对何宝成:“好,何宝成,你长本事了是吗,敢打我,我和你没完。走,玥玥,去外公家。”
兰洁心站起来为玥玥穿上大衣,拉着她便出了门。这边何梅忙着找出纱布,为何宝成包扎脚部的伤口。何宝成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衣挂处也去取外衣。
何梅跟在他后边,不知该怎样劝解何宝成:“先生,太太就那脾气,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狗屁太太,这日子没法过了。”说着,何宝成穿上外衣,出了门。何梅追在后边问道:“先生你去哪。”
他没有回答。
何宝成来到了一家酒吧内,要了酒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独自喝起来。酒吧内声音嘈杂,不远处一帮小青年在玩掷色子游戏,不时发出哄笑吵闹。而这一切,并没有改变何宝成的心情,一时间,自己多年来婚姻生活的苦辣酸甜涌上心头。离何宝成不远处,何宝强和姚梦娜也在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着,他们成功“抢劫”后,吃了大餐,又来到这家酒吧有一段时间了,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因此何宝强并没有注意到三哥何宝成的到来。
此时姚梦娜带着几分戏谑的语调问何宝强:“喂,乡下的,你们是不是特羡慕城里人的生活。”
何宝强借着酒劲炫耀地:“那是,我三哥就是考上省城的大学,毕业后留在政府工作,还找了个城里媳妇,日子过得老滋润了,全村的长辈一训孩子就拿他做榜样。”何宝强站起来学起了村里老人训孩子的样子:“你念的那叫啥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啦,你看看人家老何家宝成,一路念到省城的政府当了官,那才叫出息。”
何宝成听到了背后他们的谈话,脸上却流下了泪。他没有回头,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着喝着,他突然狂笑起来,引得人们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也吸引了何宝强和姚梦娜。这时,他转过身来,对着他们两人举起手中的酒杯:“谢谢夸奖,榜样,榜样,哈哈哈哈。”
何宝强惊讶又意外地叫道:“三哥!”
何宝成没有理会,他扔下钱,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酒吧。
何宝成回到家,何梅还没有睡,在焦急地等着这家的主人回来。见何宝成开门进来,她急忙迎上前:“先生,你回来啦。”这时因酒力发作,脱鞋时失去身体平衡的何宝成直接扑在了她身上。
何梅扶住他:“先生你喝这么多酒。”他帮助何宝成脱掉了外衣。
何宝成口中含混不清:“我没喝多。”他被扶到了沙发上躺下,觉得裤带勒的难受,他解开,何梅帮他脱下了外裤。一会,何宝成又挣扎着起来,到厨房冰箱里拿出一瓶红酒,两个杯子回来。
何梅见状忙上前欲抢下他的酒瓶:“先生,你不能再喝了。”
何宝成用手臂拦开:“不,我非常清醒,小梅,今天我想喝,想和你喝,今天就咱俩,两个同病相怜的乡下人,咱就来个一醉方休。”
何梅又劝道:“先生,我为你沏杯茶吧。”
“我不是什么狗屁先生,我是你宝成哥,我也不要茶,来,我们喝酒。”
何宝成倒了满满两杯红酒,递给何梅一杯,端起酒杯:“小梅,你要是看得起你宝成哥,干杯。”
“宝成哥,我不能??????”
“哈哈哈,连你也看不起我。”
何梅无奈地:“不,宝成哥,你是咱村人的骄傲,我喝。”
何梅举起杯,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何宝成也喝下杯中酒,又倒满两个杯:“小梅,你觉得我过得好么?”
何梅违心地点了点头,安慰道:“宝成哥,你现在的工作,住的房子,不都挺好么。”
“好个屁,我在这个房子里找不到一个男人的尊严,找不到女人的温暖,挣了钱就上缴,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打工的。”
何梅说道:“宝成哥,别这么说,你是大学生,我才是打工的。”
“我大学毕业也还是农民工,给他妈姓兰的打工的农民工,来,两个农民工干一个。”何宝成再次把酒杯举到何梅面前。他的话让酒力开始发作的何梅心中也产生了共鸣,两人又一饮而尽。
何梅主动为两人又倒满酒:“宝成哥,我敬你一杯,敬我的心中偶像,我们的大学生农民工。”说罢又喝下一杯。
何宝成说:“我也敬你一杯,敬我的农民工妹妹。”
就这样,两人很快喝光了一瓶红酒,何宝成在酒吧就喝了不少酒,再加上这瓶红酒和心中郁闷,一时酒力上攻,何梅则是从来没有这么喝过酒,结果两人都醉卧在沙发上,相拥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