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窗外一阵吵闹,如歌本在想事情,不禁心烦地自言自语了一声:“出什么事情了?吵吵嚷嚷的。”
逐月早出去询问情况了,不一会儿跟双儿一起进来了,她瞧见双儿进来,心里就猜了个八九分。“如何了?”
“今个儿我去瞧了,样衣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掌柜说明天就能拿来给娘娘看。”所谓样衣,就是衣服的样品,这是前几天如歌心血来潮让人去弄的,而之所以拖拖拉拉做了这么久,是因为她对这套衣服的要求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那锦绣庄的掌柜拿着一张木有任何图样的文字描述,更是冒了一脑门的汗。“别致”的衣服他不是没有接过,可比起这套衣服,那些姑娘们的要求只能说很正常,因为这套衣服已经超出了“别致”的范围,甚至可以说是奇怪。
其实这也不怨如歌,自打有了“娘子军”这个荒唐念头,她竟是真的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虽然这支队伍只有寥寥十几个人。而她所要做的,正是迷彩服,只不过被她弄得更人性化了一些,毕竟又不是大批量生产,区区十几件,挨个量下胸围腰围臀围什么的,还是能够办到,不像部队里的,统一小号中号大号,穿上去完全不贴身。
“唔。”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若不是王妃级别的出府麻烦,她倒是想亲自去看看。
“对了,娘娘,我回来的时候,听说郡主病了,像是有些严重,您要不要去看看?”
南宫瑶病了?她皱了皱眉头,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趁着时间还早,她点头道:“嗯,也好。”
双儿一听便下意识地准备跟着过去伺候,如歌看了她一眼说:“在外头跑了一个多时辰,你歇一会儿吧,让逐月陪我去就行了。对了,顺便盯一下小丫头们的训练。”
“是。”
南宫瑶住的地方叫做湮华阁,也在王府的东边儿,跟如歌隔得不算远,她带着逐月走到湮华阁院墙外,听得里面一片安静,不像自己的院子里,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
走到门口,一个面生的小丫头跟她行礼问安,旁边已经有人进去通报了。
进屋的时候如歌看到南宫瑶,穿了一件素色缎裙,外面套了一件纱衣,脸色有些病态的白,眼睛里透出几分无助。
看着她的样子,任谁都会生出几分怜爱之心,如歌也不禁有些心疼:“怎么两天不见就病成这样?”
令人奇怪的是,南宫瑶并没有说话,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冬儿也不敢多舌。
如歌娥眉微蹙,转而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听她这么问,病美人总算开口了:“冬儿你们都下去吧。”
而如歌也转身让逐月退了出去。
雕花的朱漆门被人带上,隔断了外面的凉风,她顿时觉得有些闷,不知怎么的,隐隐还有点心烦。这心里的念头还没转过几个,就看见眼前南宫瑶的眼泪流了下来,惊吓之余,她忙拉住对方的手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是因为凤凛?她在心里嘀咕。可眼下战事纷乱,亲哥哥还在沙场身先士卒,自己为了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儿女私情搞成这样,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难不成……凤凛出事了?
“嫂子……”南宫瑶的声音有些嘶哑,想必哭了不止一次,听她这么凄凄婉婉地叫出来,如歌觉得心都要碎了。
“一切有我呢。”她想报以宽慰的一笑,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而南宫瑶则是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挣扎。
如歌顿时眼明心亮,当下道:“不方便告诉我吗?”
“这事……也是我不小心听到的,怕是奶奶那边也不知道。”这个奶奶,便是太王妃了,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称呼太王妃奶奶。
某人不好插嘴,只能静静地等待下文。
“我是不小心听到玉烛同一个白衣佩剑的男子说……说……哥哥在一次与凤国的交战中受了伤,至今生死未卜。”
听到“生死未卜”四个字,如歌全身猛地僵硬起来,像是肌肉骨头都挤在了一起,胸腔里的心脏被压得难受极了,小脸也唰地白了。“这消息可靠吗?”
“从玉烛口中说出来的,应该是没有错了。”说完,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微微抽气这,强忍着呜咽声。
生死未卜,四个字听起来比受了重伤还让人难受,一个确定,一个不确定,她宁愿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那个什么玉烛在哪里?”
“玉烛姐姐……她平日不在府里,我也……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这件事情,你还告诉了谁?”
南宫瑶摇了摇头说:“事关重大,何况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进来,我不敢乱说。”
难怪她一下憔悴了那么多……
从湮华阁出来,如歌一直有些浑浑噩噩,逐月紧跟在她后面,不敢多问。
刚进院门,孝棠便迎上来,本想问现在要不要用午膳,但见她脸色不好,便只福身问了个安。心中却是想:难道郡主病得很厉害?可若真的病重,王府里应该都传开了呀,而且娘娘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来了。
进屋后,孝霜奉了凉茶上来,如歌淡淡道:“都出去吧。”她需要静一静,将头绪理清。
从他离开到现在,已经有差不多四个月了,这期间,他们没有任何消息来往,有的只是入睡前,淡淡的想念。她如此投入地去教侍女箭术,如此投入地想建一支娘子军,无聊也好,荒诞也好,也许她只是想让自己忙碌一点,充实一点,然后不用去想那么多……
真相,究竟是什么?
“南宫逍……”她低喃,想起了那个雨夜,想起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不行,我要去找他。”
打定了主意,如歌心中倒没有那么担心了。下午用过膳后,她将双儿叫进屋。
从中午她回来的状态来看,双儿猜肯定出了什么大事,而且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不然她绝不会如此。“娘娘?”见如歌半晌没有说话,她出声唤道。
“双儿,我要想个办法离开王府。”
“什么?”听到这么惊世骇俗的话后,小丫头不禁叫出了声。
如歌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说:“现在还不会,因为走之前我得弄清楚一些事情。”
“您是想趁王爷不在的时候逃跑?”某人显然想起了当初如歌还未嫁进来的时候,她们在路上商讨的那些事情。
“不是,我这次出去,就是要去找王爷。”
双儿一头雾水:“找王爷?王爷不是在镇西么?再说那边在打仗,您去了恐怕不安全。”
忘记了双儿什么时候把“你”改成了“您”,不过她好像也习惯了:“简单来说,就是王爷那边出了点事情,让我待在府里等消息,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想亲自走一趟。”
“那……您打算一个人去?”
她点点头:“嗯。”
“不行。”双儿立刻否决了:“要去也让我跟您去。”虽然她承认,以如歌的能力,自己去不去都没什么差别,可这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歌现在是王妃,金枝玉叶的高贵,而她,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从军营出来后,她相信自己还是能帮上忙的。
其实如歌也不是没想过带双儿出去,毕竟自己在王府不见了,她肯定要被连累,然而,现在的情况,她已经不能只担心双儿一个人了,整个沁园的人,无论是谁,她都不能放任不管。“这件事不是我可以做主的,此行变数太多,而且只带你走,留下她们,我……”
双儿何尝不知道她说的道理,可是风雨坎坷都是两个人一起走过来的,自己如何能放任她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娘娘!”
“我心意已定,双儿,你若是想帮我,就听我的话。”
她沉默了一下问:“可是……你要怎么出府?”
“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先得去把这事儿告诉郡主,让她在我走后护住你们。你今晚在门口守着,若是看到程戍彬程副统,帮我拦下来,如果是程戍铭的话,便不要吱声。”
“知道了,可我拦下来要怎么说?”
“就说我院子里可能进了贼,让他进来。”
双儿点点头:“嗯。”
“事不宜迟,你帮我简单收拾些衣物出来,我先去找郡主。”
南宫瑶听了如歌的话后,心里很是震惊:前方那么乱,她一个女子,怎么就敢就这样单枪匹马地去找哥哥?若是换做自己,恐怕连乾甯都走不出去吧。然而看她没有半分犹豫的眼神,她忽而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重重地点头说:“好,沁园里的人,我来替你照顾。”
整个安排唯一的一点缺陷是,程戍彬那天并没有来巡夜,所以双儿扑了个空。
“无妨,拦不拦得住他,我明天一早都得走,你也早些睡觉吧,明日午时之前,可不要人发现这院子里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