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歇吧。”杜小飞伸手掀开帘子说,接着无奈的发现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直到自己叫了好几声,她方才揉了揉眼睛醒过来。
如歌睁开眼睛,整个人尚且还有些迷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她本来是有些晕这种古代的交通工具的,虽然自打在南迟军营里待了一段时间后,这种症状减轻了不少,可应该也没到能在颠簸的路途中睡着的程度吧?
“我说小兄弟,天色太暗了,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歇吧。”
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应道:“噢,好。”
杜小飞将车赶到一家客栈门口,正准备让如歌先下来,自己去喂马,却发现里面半天没有动静,掀开帘子一瞧,只见她躺在车板上,没了知觉。他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还以为她死了呢,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将她从车子里弄了出来。
“小二哥,麻烦你帮我把马拴好,再去请个大夫来。”
店小二迟疑了一下,他见对方半扶半抱着一个少年,紧紧闭着眼,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样的买卖,他可不敢帮掌柜的下决定,故而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杜小飞也是个急性子,也不管其他,抱着如歌就进了大门。客栈的掌柜见此,忙伸手拦人道:“这位客官……”
“掌柜的你赶紧的请个大夫来,我这兄弟许是早上没吃饭,晕车晕得厉害。”
掌柜一听原来是晕车,心里松了口气,暗道:晕车可晕不死人。便让他将人抱上了楼,又差了小二去后街的药铺子请周郎中来,顺带帮他把马牵到了客栈的后院。
“此症状为心寒体虚,大约是以前落下的病根,一旦过度劳累,便会出现晕厥或者假死的状态。老夫也无法根治,只能开几幅要来助其调理。”
杜小飞听得似是而非,也不知道心寒体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反正不太好就死了,于是他也没问东问西,直道:“那大夫您开药吧。”
“嗯,你跟着我去拿药吧。”周大夫收拾了一下药箱,率先开门下楼去了。而杜小飞则是瞅了瞅床上面色苍白的如歌,心下也不知生出了什么情绪,摇了摇头,跟着下了楼。
在小城的第三天早上,如歌坚持要上路。
“大夫不是说了吗?你心寒体虚,受不得累,要先休息调养一段时间。”杜小飞摇头反驳了她的提议。
什么心寒体虚,晕车而已,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病,定是那江湖郎中胡说八道。当下也懒得跟他解释,只说:“那也得走,想必你也猜得到,我此番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她的事情很重要,不然谁会在这个时候往镇西跑。可事情重要,身体更为重要,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还怎么去办事呢?再说此行的目的地一点儿也不太平,万一她在那里突然犯病,说不定连小命都丢了。“你出事我得担责任,不去。”
“我死在路上你尽管把我扔了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担什么责任。”她也不忌讳生死,快口直言,熟料这一次杜小飞没有半点要搭理她的意思,闭嘴闷声地站在一旁,就是不动。她心想硬的不行只有来软的,蛮横不行只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于是她开始编了个半真半假故事:“若是赶不上见我夫君最后一面,我就是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夫君?”杜小飞一脸愣头小子的模样,呆呆地看着如歌。
“女扮男装只是权宜之计。”
他皱了皱眉道:“你夫君在镇西打仗?”
“不是,他本在下云关,受了重伤,被转移到了镇西。那时丧报都送到家里了,后来又说他还活着,我才下了去镇西的决心。”
听她讲得似乎没有破绽,杜小飞心底也相信了几分。“那你……”想起这九天来的种种,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那我该叫你什么?”
“我姓颜。”
“啊?”杜小飞愣了一下,又解释道:“我说……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如歌马上发现了自己话中的破绽,撇开王妃的身份,她是南宫逍的妻子,外人应该称呼她为南宫夫人,而不是自己想当然的颜姑娘。呵,原来,这就是嫁了人的不一样……不过现在可不敢告诉杜小飞南宫这个姓氏,而她又一时编不出一个夫君来,当下一急,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云瞳:“我夫君姓云。”
“噢,云夫人。”
云夫人……这听起来还真是别扭得要死啊!她在心底暗道。
听了如歌的鬼话后,杜小飞也妥协了:“那等我准备好草料,咱们就上路吧。”
“嗯,麻烦你了。”
身份虽然拆穿了,如歌却依旧保持着男装打扮,不过杜小飞倒是不敢跟她有任何亲近的行为了,一路上连话都少了许多。
“按那村长说的脚程,咱们后天就能到镇西了,不过刚才他的话你也应该听到了,前面大约再走不到十里就封路了。”这几天接触下来,两人之间也不像最初说破身份时那么尴尬。杜小飞也偶尔在想:这应该不是自己眼力太差,主要是这位云夫人之前的言行太不像女子了。
“嗯,无妨。”话虽然这样说,如歌心里却没什么底,毕竟她没有经历过,哪怕理论上她已经想象过无数次。
“停车!”隔着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吆喝。
看着对方一身戎装,腰间还挂着佩刀,杜小飞赶紧勒马停车。
其中有个士兵走上前来,大概查看了一下马车后,用例行公事地口气对他说:“这里封了,禁止除军队以外的人马通行,你们现在马上回去,切勿在附近逗留。”
正当孙喆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一个清雅的声音从车中传出来:“这位军爷请留步。”
如歌掀开了帘子,但并未下车。
孙喆皱眉盯着她看了几眼,似乎在确定她有没有问题,然后带着几分不耐,口气生硬地问:“什么事?”
“我想去镇西。”说完,她从怀中摸出一只荷包,然后将其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一枚雪玉做成的令牌,玲珑剔透,上用古篆刻着“南宫”二字,字体苍遒有力,入玉三分。
见此令者,如见军帅。
杜小飞看孙喆脸色一变,险些没跪下,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对方真的跪了下去,不过只是跪在地上,却没有说话。其实孙喆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对方,但那枚玉令,军中没有人不认识。出于职业的谨慎,他还是问了一句:“敢问大人是?”
“我姓颜。”
“颜大人,虽然您有帅令,可卑职还是不得不循例检查您的马车。”
如歌微微一笑,点头应允道:“你检查便是。”
说是检查,孙喆到底也没敢细查,于是如歌的那些包袱就这么被放过了。
“大人请。”他说完,又冲自己的手下道:“你们二人护送大人去镇西。”
“不必了,孙旗长守好此地便好,颜某可自行前往。”
若不是见对方只有一个车夫,他也不会如此吩咐,然而现在听她这么说,他也不好再提出护送事宜,只好抱拳道:“恭送大人。”
马车又接着上路,但车夫却是傻了,杜小飞咽了半天唾沫,终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大人?”却是连帘子都没敢去掀。
如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倒以为你要忍多久呢!”
杜小飞见她还有心思同自己说下,那股紧张的情绪也就压了下去,急眼道:“可你怎么会是大人呢?你不是……不是……”
“我不是什么?我不是该没了夫君的小寡妇么?”好久没有这么大大咧咧地说过话了,在王府憋了那么久,她一点儿也不含蓄,甚至变本加厉了。
说者没心没肺,听者提心吊胆,杜小飞忙说:“不是不是,我胡说的,不对,草民胡说,草民胡说。”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的身份,不过我不能告诉你,而且,你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是女儿之身。”
“草民以项上人头起誓,绝对不会乱说!若有违背,天打……”
如歌笑着摆摆手打断了他的毒誓:“行了,别跟我草民过去草民过来了。我欺骗了你,也是我的不对,你若不怪我,便不要与我自称草民。”
“草民……”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的了,看着对方渐渐沉下去的脸色,杜小飞支吾道:“明明是绿色的……天,明明是蓝色的……”
一路过来,第一次发现他这么有趣,如歌当即乐道:“嘿,我发现你还挺能瞎掰,跟我……我的丫鬟有得一比。”
“不敢不敢。”杜小飞说完便放下帘子,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样子,灰溜溜地接着赶车去了,他可是真的不敢再接如歌的话了,特别是在知道了她“大人”的身份后。
---------------
多谢厚爱。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