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偏头道：“还是素雅一点的吧。”
夫人稍稍一抬手，对丫鬟道：“将这些素色的拾出去，伺候姑娘试穿其它亮色的。”
心韵一愣：“夫人，我说的是‘素雅’，不是——”
“我知道，”夫人莞尔一笑，牵起她手耐心解释起来：“姑娘既然选择素雅的衣裳，那说明平日里的习惯也是淡妆轻抹。既是想令人眼前一亮，自然要打破常规、不复以往。”说完，她俯身拾起一袭水蓝色修身轻衫，颜色扎眼，传统式开衫，胸前有斜排盘扣，配以腰带捆束。夫人柳眉轻挑：“来，试试这一身。”
心韵瞪大眼睛：“这……不合适吧，你看，我都这个岁数了，穿这么亮的颜色是不是太——”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辑策不知何时已走进内屋，正立在帘幕旁用淡淡的眼神打量她，“明明就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家，非要说些胡话。”他瞟了眼她手上的开衫蓝裙：“那有什么穿不得的，你又不是年老色衰的老妈子。”接着，他随手放下木栏隔断上栓起的帏帘，在帘子完全落下之前，传来他淡淡一句：“试给我看看。”
心韵还在发愣，夫人笑着扶她坐到床沿：“姑娘这样娇嫩的年纪若都嫌老，那我们岂不是更要羞煞了？”说着抬手替她依次解开胸前衣扣，动作跟她的声音一样轻柔，“连九爷都说好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心韵听了她话，羞赧的低下头任她动作。
辑策在外间慢悠悠品着茶，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屋子小姐夫人忙忙碌碌的为她进行各种准备，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满足感，就像那日以为能替她买到她相中的木簪，嘴角不由自主的扯出一抹浅笑。
“九爷，您瞧这支金簪配心韵姑娘可好？”巡卫大人的二千金将手中之物递与他。他接到手中细细打量，这金簪摹的是西域奇花曼珠沙华，枝干纤细轻盈，花头大张，妖冶妩媚，花瓣弯弯细细拱成弧形，半是诡异半是神秘，摒弃了那暗红色泽以金黄替代，虽少了几分异域风情，却多了些许华贵之仪。他握着枝干转了几转，轻声道：“甚好。”过一阵子，又有几位小姐拿了首饰头钗、披肩缎带与他讨论，正在热闹之时，耳边忽传来一声老鼠似地呢喃：“我、我好了……”
众人循声看去，见一个小脑袋巴拉在帏帘边上，身上被帘布遮裹得严严实实。辑策正准备命她把帘布放下，帘内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姑娘莫要淘气了，快出去罢。”声罢，一只白玉纤手便从她头顶将帏帘一把掀开。瞬时间，心韵一身水蓝长裙如瀑倾泻，顷刻间乍亮人眼。
“其实我觉得有点太艳了，是夫人她非要我——”
“你很合适。”方才他有一瞬的出神，但很快掠了过去，重又恢复到慵懒神态，“以前你穿得那么淡，想起来都没什么印象，这样……就好了。”
心韵撅起小嘴，低头打量自己，心想也是，我到这里来本就缩成了十七岁的少女，没有什么穿不得的。于是她大大方方放开身子试走了几步，还自顾转了个圈，裙摆随即化出柔柔浅浅的水花，众人看着只觉饮了一口山间清泉，清凉之感渐入心田。
巡卫府的千金拿着方才那支曼珠沙华的金簪上前道：“心韵姑娘，衣服挑好了，现在让我来替你梳理发髻吧。”
她矮了矮身子：“有劳小姐了。”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帏帘再次被撩起。她垂目颔首，双手交握别在腹间，乌黑秀发柔柔软软搭在胸前两侧，长及腰间，头顶只留了个简单的弯绕发髻，金簪从侧而入斜插于髻中，那奇花便在发端妖冶的兀自开着，清丽脱俗宛如仙子，明媚艳丽犹若美姬。
他放下茶盏，起身缓步至她跟前，像第一次见她时那般，下颚微仰，眼神轻挑，轻声点出两个字：“抬头。”
隔着这样近的距离，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于是忽然心跳加速，生怕抬眼触到的是一双自己招架不住的眼眸。从他宽阔的胸襟到凸起的喉结，再到曲线完美的下颚，又经挺直鼻梁，终于，两方暗转的流波交汇在一起。
“我这样……好看么？”
他眼中倒影着她纯美娇态，声音压得极低：“很美。”
她面露欣喜，像个小孩子一样追问：“真的吗真的吗？那跟音佳比起来呢？”
他略微一怔，而后似笑非笑道：“为何要同她作比较？”
“因为你老是……”她话一出口便察觉到嘴边挂着几丝诡笑，转念想了想，方知他笑为何故，顿时红霞烧上两颊，忙又再低了头，喃喃道：“因为，因为她很会梳妆……”
他眼底浸出笑意，竟也糅杂着几分宠溺：“烦请诸位夫人小姐再给她搭些配饰，我便先走一步。”众人停下手中活路，齐刷刷侧身行礼：“恭送九爷。”他最后扫她一眼，转身离去。
这夜，心韵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摆弄到很晚，除了穿着打扮外，礼数规矩、一颦一笑全都面面俱到。不过她心里一直是甜甜的，有说不出的开心，而且，她开始对大后天的宴会期待起来。也许，到时候自己能令他再次眼前一亮。
这么盼想着，腊月三十一晃而至。这天一早，辑策就收到消息，说十四王爷已先行入宫。这让他颇感纳闷，心韵究竟是如何招惹他了，怎么闹这么大脾气，连人都不肯来接了。可回头看看满脸兴奋的心韵，好像对此一无所知，还伸着脑袋问：“天都快黑了，十四爷什么时候过来？”
他理了理袍子，在心里叹一口气，也罢，就送她去吧，说不定遇到那西域藩王还能寻些用处，他倒要看看这么个小小藩王是如何敢拿迷药来做自己大弋国的生意的。于是他道：“十四弟还有些旁事，已经先入宫了，你随我同去吧。”
（前段时间太忙，今后开始稳定更新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