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比帝都要稍稍靠南一点儿,虽然是一座工业城市,但兴起时间不长,所以环境优美。
前日,纱绫已经把消息传达给了舒远。舒远说会派人前去保护她;并告诉她,他们已经找到了纪先生以前的工作地点。只是那儿戒备森严,常人难以进入,所以想要获取资料,恐怕还要假以时日。最后,他依然不忘嘱咐纱绫要小心行事。
现在,纱绫坐在车内,无所事事地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一边担忧:若是到时接受那位医生的诊察,会不会露出端倪呢?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呢?
抵达了观家在天城的别院后,夫人稍事休息,便出发前往工厂。纱绫则独自留在家中。
夫人已年过五十,虽然平时养尊处优,身体确实不错,但这把年纪了,像夫人这般的工作热情,却实在难得。就这一点,纱绫也不由心生敬佩。
纱绫坐下来,将一本化学书放在桌上作为伪装,又从包里找出东仪的日记,开始阅读。
这本日记,写于一八七四年,也就是东仪十六岁这一年。东仪的字虽然美观,却写得极小,阅读起来,颇费功夫。纱绫照例边看边作记录,却发现日记中多半是日常琐事,毫无重点可言。例如今日学习了哪些知识,又如去哪儿看了花之类的。
从日记中可以看出,东仪的思维极为活跃,除了在学习上非常轻松之外,她亦有一手好文笔。不愧是双子座。
但在读几句,纱绫却渐渐发现,日记中若是涉及到了二姐观铃,语气就有点儿不善。从字里行间,便可读出,纱绫并不喜欢这个姐姐。看起来,东仪想要躲开观铃,而观铃对东仪也并不友善。
可是,纱绫却清楚地记得,之前在幻觉里,她看到观铃与东仪一起玩耍,明明很是亲密。但那时她们两人都还年幼,这么说来,随着年纪的增长,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让两人之间发生了矛盾。
而且,从日记来看,东仪更像是一个受害人。总是观铃在主动找东仪的麻烦,而东仪又无力或是无心还击,只好一再忍让。
这一天夫人回来得很早,看起来她心情不错。吃过晚饭,夫人说:“晚上我要接待两位客人,你就出去转转。那些购物的地方,一般人也不会来。我让辛如过来陪你,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辛如的同学。”
“辛如姐姐也在天城吗?”纱绫心中一沉。
“是啊。观严去银河之国了,一时间回不来,我就让辛如一块儿过来了。只是那孩子一定要乘他们自家的车过来,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肯和我们一块儿。”夫人笑了笑,“辛如这孩子,做事稳妥,就是性子太急。虽然她是做姐姐的,看来还是需要你多包容。她和观严在一块儿也才两年,你们也刚好趁机多熟悉熟悉,毕竟,以后还要在一块儿生活一段时间的。”
既然夫人这么说了,纱绫岂能不答应。
于是她带上一顶有网纱遮面的帽子,便和等在门外的辛如一起上了车。
在路上,沉默良久,倒是辛如先开了口:“你在开庆的时候,怎么会去旅馆干活呢?”
“刚好看到旅馆的招工广告,一时无奈,便去试了试。”纱绫淡淡地回答。
“旅馆的工作很累吧?想来也一定很脏……哎,真没想到你回去做那样的事情。”
纱绫暗暗发笑,若是要讽刺,这手法未免也太低劣了些。因而她装出随意的语气,说:“现在想来,确实有些辛苦的。但和行医相比,却也不算什么。”
“怎么?做医师也很苦吗?”
“那是当然。各种各样的病人都见过。比如得麻风的,全身溃烂,手指都深不直,瘦骨如柴,严重的,就是脚部整个烂掉;再比如生脓疮的,若是裂开了,便是红的黄的一片,流出来……”纱绫挑拣着直白的用词,故意把本来就残酷的疾病,讲得更加骇人听闻。
辛如抬手扶助胸口:“哎呀你别说了,这实在是……”
纱绫连忙道:“真是抱歉,说起这样的事情。只是想起往事,不免有些口无遮拦了。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辛如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事呢。是我多问了。”
好在这时,他们已经到达了商场。纱绫松了口气,调整面纱的位置,确定自己的脸部被遮住之后,走下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