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丰收节往往从八月末开始,持续将近一月,直到昼夜等长的那一天,才正式告终。而实际上,主要的活动集中在九月中旬的一周内。
夏季的酷暑已渐渐退去,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繁忙的劳动能暂时告一段落,因而节日也格外盛大。除了热闹的游行狂欢,大型的集市也是万众期待的项目。集市将聚集来自月之国和银河之国的各路商人,在这里,不仅能买到便宜的商品,也有机会购入难得一见的珍奇货物,此外,美食与表演也是集市上不可忽略的风景。
纱绫曾经四处打听过观东仪的事,并得知东仪是一个相当低调的人。她很少出席家族的活动,也不常在大众媒介上抛头露面,所以鲜少有人认识她。实际上,东仪是一位非常神秘的人物,除了观家的成员,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或者说,很少有人在意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小姐。
尽管如此,这一次,纱绫还是小心地盘起长发,换上男装,以免在集市里被人认出“真实身份”。
集市在小镇的中心广场举行。这一天,已是集市的第三日了,但前来参观购物的人依然络绎不绝。纱绫向旅店的老板请了假,便向广场进发。到达目的地之后,她挤在人群中间,兴奋地在摊位间穿梭。
“这位小哥!”经过一家摊位前,她忽然听到一声呼喊。下意识地侧过头去,她看到小贩正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时候纱绫才意识,对方喊的,正是男装打扮的自己。而小贩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中年人,神色和善。于是纱绫停下脚步,微微一笑,确认道:“您是叫我吗?”
“正是!”小贩笑眯眯地说,“我看您觉得眼熟,如果在我这里买东西,就给您打折哦。”
纱绫不由失笑,但她还是俯下身,开始在摊位上挑选商品。
这家摊位主要出售的是一些古旧首饰和武器,在首饰堆里翻找了一番之后,纱绫再次想起自己的着装,便把目光移向了刀剑。她对刀剑的品质并不在行,便随手拿起一把匕首。匕首小巧,握在手中丝毫不觉沉重,而其上精致的花纹与镶嵌,也令纱绫着迷。虽然是一件兵器,但纱绫觉得自己与它有缘,不由心动想把它买下。然而囊中羞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询问摊主这把匕首的价格。
然而摊主的回答却令她更加犹豫了。虽然匕首没有想象中的贵,但不知道买了这把匕首,是否还有残金购买书籍。因此她向摊主恳求道:“您能暂时替我留下这把匕首,不要卖给别人吗?我稍后就来!”
待摊主答应之后,纱绫欣喜却紧张地迈开步伐,匆匆向贩卖书籍的摊位奔去。
买书的过程很顺利,纱绫不知道哪本书合适,便向路过的老人请教。老人似乎是行家,很快便替纱绫做出了决定。与摊主交涉一番之后,纱绫便以低廉得价格获得了一本草药图鉴和一本外科入门。她向老人道了谢,兴奋地折回了原来的摊位。
然而当她奋力穿过人流,向摊位靠近时,却发现摊位前站着一个穿斗篷、戴墨镜的高个子男人。
这个季节,居然还穿戴斗篷,这个人……难道是不希望让别人看轻他的脸吗?正当纱绫这么想着,她忽然注意到,男人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看中的那把匕首。她抬起头望向摊主,果不其然,摊主对她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我同您说好的呀!”纱绫忍不住说,“您怎么能这样做呢!”
然而话音未落,那个穿斗蓬的男人就放下了匕首,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摊主和纱绫皆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纱绫才缓缓开口:“这、这样的话,这把匕首还是归我吧?”
交易顺利进行,纱绫把匕首贴身藏好,向摊主道谢之后,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每一个摊位都能让她发现惊喜,因此,她又忍不住给自己买了一串廉价的碧玺项链。付款的时候摊主无心问道:“是送给女孩子的吗?”纱绫愣了愣,随即大笑着点了点头。
“很期待晚上吧?”摊主继续说。
纱绫困惑地抬起头,说:“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您是第一次参加这个节日吗?集市到八点就结束了,传说在那之后,到午夜之前,如果情侣之间能确定婚约,或是男女表白,就能获得月神的祝福,从而获得长久的幸福。”摊主兴奋地解释道。
月神……纱绫想。无论是月之国还是银河之国,日月自古以来都是人们的普遍信仰,因此,民间节日往往与日月密切相关。今夜的“月下相约”恐怕就是一个例子。可惜这样的节日与自己无关呢。每当夜幕降临,她就要去面对那些日渐清晰起来的梦境。直至今日,她已经能看清了梦中少女的脸了——那是一个有着一头棕色卷发的女孩,她的瞳孔是绿色的,总是戴着一副红色的塑料框眼镜。但她,到底是谁呢?
在不知不觉中,夜色笼罩了小镇。街道上披满了五彩的灯串,闪烁之间,散发出耀眼的光彩。
在街上稍稍逛了一会儿之后,纱绫便准备打道回府。她知道自己半天缺席,必定令老板十分不愉快。不过,既然现在是丰收节,每个人都有放松的权利,老板也不会多加指责;但纱绫觉得完成自己的工作是职责所在,所以不敢多加怠慢。
回到旅馆之后,她匆匆换回了工作用的服饰,然后冲到了厨房。
一起工作的女孩看到她的到来,笑着问:“你是第一次参加收获节集市吧?怎么样?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被搭讪?”
“呀,这个并没有……”纱绫低下了头,“不过买了几本书而已。”
“你真是爱学习啊。”女孩这么说着,听不出是恭维,还或是有别的意指。但纱绫没有追问,这个时候,且当作对方是在表扬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