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乃勋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苏子清夫妇正在吃中午饭。
苏航留下的银行卡，他们已经通过网络查过了帐，整整三百万！夫妇俩吃惊之余，今天上午还特地去开户行跑了一趟，确认这个数字没有错！
积压在心头多年的负担，突然之间一朝被解除，夫妇俩都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又惊，又喜，还有些茫然。
昨天傍晚突然有人和儿子一同回家，自称是什么武盟的人，还说儿子竟然也加入了这个组织，家里的欠债，会有武盟代为偿还。
说实在的，夫妻俩差点没当场疯掉。
久经商场中的尔虞我诈，他们什么丑恶现象没有见过。莫名其妙就由人来说要帮他们还钱，还说儿子以后每年都会有三百万的工资，打死他们也不信啊！
要不是当时警察也在场，再三保证这个什么武盟是合法组织，绝对不是诈骗团伙，夫妻俩早报警把那个人抓起来了。
现在确认了，儿子交给他们的银行卡上，的确真真正正有三百万，而且他们立刻就在银行，将这笔钱转到了家里的银行卡里。
对方没有骗他们。
到了这一步，就算他们再觉得不对劲，面对真金白银，也不能不相信：他们确实不是在做白日梦。
这么说来，帮他们还掉欠债的承诺，也有可能是真的啰……
夫妻俩面对天上掉横财，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是忧心忡忡。以至于海雅洁中午做饭时，把菜都炒糊了，苏子清也好像没有察觉，就这样有一口、没一口尽挑着炒糊的菜吃。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两人都曾在资本家的位置上坐过，知道员工能够得到一笔额外发放的奖金，不是他们当老板的大发慈悲，绝对是这个员工给他们带来了超额利润。
儿子凭什么能够得到那个什么盟大力栽培？他有什么资格？
他得到的越多，恐怕以后将要失去的就越多，处境可能也会越发危险！
做父母的此刻已经是食不甘味，坐卧难安，恨不能立即赶到儿子所在的公司去看个究竟。如果对方果然是不怀好意，哪怕把这钱退给对方，全家人继续背着债辛苦操劳到死，也比不明不白被人暗算好。
至少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我看，我们下午要跑一趟神龙川。”苏子清挟了一筷子焦糊的菜，塞进嘴里半天没有咀嚼，只是咬着筷子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突然说道。
“嗯！”海雅洁二话不说，就将儿子留下的银行卡放进了随身小包。
钱是什么，是为了活命的中介物。
如果命都保不住，要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对于他们来说，可以丢弃尊严给人做牛做马，但一定要保证儿子平平安安！
嘀嘀嘀嘀。
突然响起的电话把夫妻俩都给吓了一大跳，苏子清脸刷一下就白了，海雅洁更是吓得跳了起来，膝盖在桌腿上狠狠撞了一下，犹自跌跌撞撞直奔电话而去。
家里早就破产了，平时联系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儿子的电话，此刻还有谁会打来电话？
海雅洁冲到可视电话面前，却一下子犹豫起来，手颤抖着不敢按下通话按钮。
苏子清在背后默不作声扶着她肩膀，给妻子以安危，重重地摁了下去。
趋利避祸这是人之常情，但如果已经发生了，那么不管是再大的危机，也只能去面对。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在这个时候，他必须有所担当！
尽管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光幕一闪，一个人影出现在光幕中央，是苏航的高中班主任老师，笑容满面，一幅喜悦之情就是隔着电话，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谢天谢地！不是警察，也不是那边打来的！”
海雅洁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掉了，靠在丈夫宽厚的胸口，站都站不稳了。
那边，自然指的是武盟。
谁知道他们带走苏航，想做什么勾当。
苏子清紧紧搂着妻子，表示自己站在他身后，然后才对着电话那头的周乃勋沉声道：“您好，是周老师吗？我是苏航的父亲，苏航现在不在，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哈哈，有事，有事，是大喜事！”
听到苏航不在，周乃勋心头松了一口气。阿谀谄媚的事情做多了，但那是对学校领导，面对班上一个学生也要低三下四，他还真地做不出来。但既然是苏航的父母，那就没关系了，只是报喜而已。
“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苏航同学考得很好啊，全年级第一名！”
“您说什么？全年级第一名！您不是在开玩笑？”
苏子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周老师说苏航考得很好，他当时就高兴得露出了笑脸，但这个全年级第一名……，也太夸张了吧！
儿子的家庭作业，他这个当父亲的可没少看，除了摇头就是摇头。
这样的水平也能成为全年级第一名？
到底是儿子不鸣则矣，一鸣惊人，还是东海一中的水平太次？相对于他所了解的，儿子的学习能力，他倒宁愿相信东海一中名不副实，还说得通些。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开玩笑，的的确确，苏航同学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名！而且，除了语文作文没拿满分，其他所有各科全都是满分！”周乃勋笑得很开怀，但看他眼神，也是极不肯相信的样子。
“满分？”
夫妻俩一同惊叫起来，他们更加不相信了。
骗人呢，科科满分，你当是开卷考试呢？就算是开卷考试，中途写错一个字、少抄一个段落，也拿不到满分。
苏航有这水平，还会交赞助费才能进东海一中？
“哈哈，哼哼，嘿嘿，是……是啊，满分呢！”周乃勋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勉强，快要绷不下去了。
要说苏航满分，所有知情人中最不相信的，就是他了。
好容易做好了思想准备，决定将气氛炒到高潮，让苏航一家人兴奋欢喜，把事情说完就算了。可苏航父母不配合，一步步问下来，他被问得越说越没底气。
这苏航，真的是门门满分？
太离谱了！
苏子清夫妇比他还觉得离谱，夫妻俩摇摇头，都懒得说话了，还是苏子清打起精神：“那个，周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挂了？”
说着，伸出手就要去关掉电话。
拿他们寻开心呢？苏航能拿满分，他苏子清马上就去拿个大顶！骗人至少要有点根据，你说他成绩进步很大，当父母的都会相信，而且开心之极。
满分？
傻子才会相信！
“哎……，苏先生，苏先生，等一等，请您等一等！我说的都是真的！期末考试成绩才出来，苏航的确是七门功课全部满分，啊，当然，语文作文扣了一点分，但除此之外，卷面全部正确！”
周乃勋看他就要关电话，该说的重点还没来得及说，慌忙加快语速。
“说实话，这个成绩出来，我是第一个不相信！”为了取信于苏航父母，他索性说了真心话，“我是苏航的班主任，对他还不了解？
苏航这个学生，我承认学习还是用功的，可他学习不得法！上课老师讲课，他听得也很认真，但只要看他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听了，但没有听懂！
平时交上来的家庭作业，用一句不好听的话来说，那就是惨不忍睹！
可偏偏期末考试，他就是得了满分！而且不是一门功课，是七门功课全部满分！这个成绩可不是我们弄虚作假，标准答案，那是机读，由电脑批改。
非客观题，都是有两名以上老师交叉阅卷，无争议才能通过。在成绩出来以后，我们全体老师都吃惊万分，将苏航的试卷提了出来，重新阅卷。
二十几个老师啊，这么多老师共同阅卷，还能有错吗？
结果苏航的试卷硬是没有挑出错来……，啊，如果硬要鸡蛋里挑骨头，也不是完全挑不出来，但这纯属没事找事。
所以最后，学校领导经过研究，一致认可了苏航同学，本次期末考试成绩……满分！”
苏子清夫妇张大了嘴，呆掉了。
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有什么怀疑，这竟然是真的，苏航所有功课全部满分！
就是告诉他们，明天地球就要统一，他们也不会这样吃惊。
“周……周老师，苏航他，会不会，会不会在考试时……”苏子清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是他不相信儿子，实在是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这违背常理么！
周乃勋苦笑摇头：“苏爸爸，我说句不好听的，您别生气。苏航成绩这么好，我们肯定是会怀疑的，也必然会找到当时的监考老师询问，甚至还调阅了考试的监控录像。”
苏子清点点头，理解学校的做法。
如果他属下一个业绩不好的员工，突然有一天，给他拉来一艘宇宙飞船的订单，他也会摸摸对方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烧晕了头。
“所有检查的结果，都证明苏航同学没有任何违规行为！别说偷看小抄，就连东张西望都没有，一直在埋头写试卷。所有的试卷，都是他独立完成的！”
苏家夫妇哑然。
周乃勋咳嗽了一下，也不再装出一幅欢天喜地的样子了。
“明天是学生返校日，公布了期末考试成绩之后，照例就要布置假期作业，然后通知假期补习的事情。
但苏航同学这次成绩这样优异，出乎了所有学校领导老师意外。
经校领导班子研究，决定明天召开一次正式的全校师生大会。在会上，将对苏航同学，进行大张旗鼓的表彰，奖状证书之外，学校还拿出了一万块钱，作为奖学金，奖励给苏航同学！
在此之前呢，我们希望苏航同学能够早一点到校。
各科老师准备了一些问题，想做一个简单的测试，不需要笔试，只需要口答就行了。因为校方宣传部门找了一些媒体，所以，我们希望慎重一些……”
眼下之意，要是苏航确实是真才实料，那学校必然会大张旗鼓宣传。后进学生，一跃而成为年级第一名，还七科满分，这么好的宣传噱头，不利用起来才是傻瓜。但如果苏航被证明是个水货，那也来得及弥补，明天的师生大会，就改成一次期末总结大会，找一些优等生接受媒体采访应付过去就是了。
“好的，好的，我们非常理解学校的做法！”
电话挂断，苏子清夫妇感觉他们还如在梦中，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满分！
苏氏夫妻算是聪明绝顶了，特别是苏子清是名牌理工科大学高材生，但当年也从来没有一次考过满分试卷。
这个笨笨的儿子，怎么就考出了满分试卷，还是七科满分！
这个世界，让人越来越搞不懂了。
“我看，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早点去，早点把事情弄清楚！”苏子清对妻子说道。
“好！”
夫妻俩饭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碗筷就此出门，忍痛高价租了一辆出租，就直奔两百多公里外的神龙川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