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云的伤势，没几日就好了，只是走动的时候，臀股间还有隐隐的疼痛。这几天，为着他废王后，处死十几人的事，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便也慢慢消了。
牟寻下朝，径直来了未央宫。绮云见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面目含笑，看得出，他心情大好，他的心情怎能不好。
前线传来消息，成都已经被南诏一举拿下。对南诏来说，这的确是天大的喜讯。能够打败大唐，将成都归入其版图，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云儿，这阵子你一直闷闷不乐，本王打算带你出去散散心。”
绮云心里也是欢喜。最近发生了不少事，出宫，也好。她背地里让韩美人找了哥哥纨风去看王后，若让牟寻知道，不知道又该多生气。据哥哥说，王后用匕首割了脉，失了不少血，要调养好一阵子。牟寻不在宫里，王后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绮云留了金花在宫里，只带了如烟。金花和纨风熟络，王后那边，还要靠金花多加照看。牟寻也是一切从简，只五六个侍从随行。
他们的目的地，据说是成都一处号称人间仙境之地。
然而绮云的心情从最初对离宫的雀跃到后来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所谓的人间仙境，在绮云看来却有如人间炼狱。成都几天前才被南诏的蹄铁践踏过。遭遇战争的洗礼，到处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这天一行人达到成都城外，远远地，可以看见城墙上，原本的大唐旗帜已经换成了南诏的大旗。牟寻面上有着志得意满的神色。
绮云当然也为牟寻高兴。转首，却看见一旁的农舍冒着滚滚的浓烟。在一阵噼里啪啦的柴木燃烧声音中，隐隐传来孩童沙哑的啼哭之声。
“里面还有孩子。”绮云细细听了一下就确定声音就是从农舍屋里传出来的，着急地说着就要往农舍冲过去。牟寻生生将她拉住了，微一侧头，示意身后的侍卫去查看。
不多时，被烟熏得面上漆黑的两名侍卫抱着两个小孩回来。一个还只有周岁的样子，另一个是个十来岁大的男孩。男孩在侍卫手里不停地挣扎。走得近了，绮云才听到他嘴里一直不停地说：“放我下来，我要救我娘。”
“你娘在哪里？”绮云走上去问。
男孩指了指农舍后面的一片玉米地。
牟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让其他人跟上，只和绮云带着男孩过去。在一阵幌动着的玉米地里，绮云心痛地看到，两名南诏军服的士兵，压在一位衣衫不整的农妇身上，一边淫笑，一边发泄着自己的****。
男孩听到农妇的哭叫声，急切地唤着娘，就要挤到前面。两名士兵听到声音，也不当一回事。其中等候在一旁的士兵随意地抬起头来，看见牟寻森寒的脸，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另一个则仍是进行着身下的动作。
牟寻拔出剑，一挥手，瞬间取了两人性命。绮云拽住男孩不想他看见他娘不堪的一幕，所以一时无暇顾及农妇的情况。而农妇爬起来后，随手抓起士兵落在旁边的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肚子。
等绮云听到声音转过身，农妇已经气绝身亡。绮云不敢置信地慢慢回头看牟寻，他怎么可以冷眼旁观。
牟寻看见男孩赴身农妇身上泣不成声，不由皱了皱眉。他本来是可以轻易制止农妇自杀的，只是，她的清白已毁，生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不如死了的好，他尊重她的选择。只是当他的视线触及绮云控诉的目光，心里又是一阵烦闷，她又在怪他。
男孩名叫石头，绮云看见他匐在自己母亲的尸体上哭得伤心，也勾起了她心底对母亲的记忆。同病相怜，她对石头就多了几分怜惜。在旁柔声劝慰，直待他情绪平复下来，又帮着他将母亲掩埋。
她决定将他和他不足周岁的妹妹都带在身边，打算带他们到城里找户好人家给予安置。牟寻知道她恼他没有救下农妇，对她的处置不置可否，一行人一路无言，进了成都城。
成都城内的景象，并不比城外和这一路他们看到的惨状好多少，士兵抢家劫舍的情景随处可见。绮云看得直皱眉头，但看牟寻的样子，倒像是习以为常，视若无睹。绮云心里便开始有些怒了，在他心里只有南诏的子民才是人吗？
“牟寻，你为什么不制止他们。”
牟寻眼皮都没动一下，淡淡道：“我的士兵也要吃要喝。他们不抢，难道成都的民众会自动给他们送上粮食吗？”
“你的兵打仗都不带粮食的吗？”不抢就没得吃，什么道理，她的语气开始不善。
牟寻奇怪地看绮云一眼，从南诏带粮草到前线打仗，怎么可能？山路崎岖，路途遥远，就为了顾及这些人的感受，要他劳命伤财？何况胜者为王，他有权利对被他征服的地方予取予求。
绮云看牟寻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确是占了哪里，就在哪里的民众手里抢夺物资。如此，他又怎么能令这些辛苦打下的江山长治久安。
“成都以后就是属于南诏的版图了对吗？可你都不将他们当作你的子民对待，他们怎会视你为王，诚心降服。”
牟寻心念一动，绮云说的也不无道理。
正好成都的守将迎上来，十几名将令齐声恭迎。牟寻满意地点点头，这一仗，打得的确漂亮，他要好好犒劳他们。眼光一转，却见周围的民众听闻他就是南诏王之后，眼中都射出怨恨的目光盯在他的身上。牟寻心里想着绮云刚刚的话，也许父辈传下来的方式，的确弊大于利。
他思考着，忽觉腰上一痛，下意识地反身一劈。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号，一个小小的身影跌倒在地，手里还紧紧拽着刚刚刺向他的匕首。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伤口很浅，并不严重。
事情的发生，只是一瞬间的事，绮云反应过来，石头已经被侍卫牢牢地抓在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