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坐在上席,志得意满地看着席间杯斛交错,莺歌燕语。昔日同僚为了给他接风洗尘,特地在京城最出名的邀月阁宴请他,身旁美艳女子伸出纤纤玉手,将一粒剥好的葡萄送入他口中,他顺势咬住女子手指,引得女子咯咯娇笑。他不禁感慨:还是京城好啊,自己虽然如今位高权重,可边关那等苦寒之地,哪里比得上京城的繁华似锦,花花世界?
忽闻三声铃声,悠远古朴,仿佛是从茫茫沙漠上传来的驼铃之声,周围的欢声笑语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一队舞姬翩然而出,孙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驻在为首的一名舞姬身上,相较于其他舞姬的花容月貌,这名舞姬多了一份神秘感,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其余部分全覆盖在面纱之下。但是就只是这一双妙目,就足以勾魂夺魄。
她目光潋滟,右边眼角处描着金色花钿,烟波流转间透出入骨的媚意。女子身穿金色舞衣,裸露出白皙紧致的腰肢,雪白玉趾上殷红点点,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上,一举手,一投足,一扭腰,一提臀,无不撩拨着男人的欲望。
望着那柔若无骨的腰肢,孙浩有些口干舌燥,一股热流涌向小腹,这真是一个天生尤物!
他下意识望向席间众人,男人狼一样的目光灼灼,而女人的眼里无一不是羡慕与嫉妒。
一曲舞毕,众舞姬一一退下。不舍的收回目光,孙浩干咳一声,道:“确实是令人赏心悦目,不知这领舞的舞姬是何许人也?”
旁边一人会意,热切地道:“这是邀月阁出名的舞姬,名唤蝶舞,蝶舞早就听闻将军英名,仰慕不已,还曾说过要与将军把酒夜话呢。”
在场众人都是混迹于风月场所的老手,一听这话,哪有不知机之理,纷纷借醉告辞,恰逢有丫鬟带话说蝶舞已备好酒菜招待他,孙浩颇有些迫不及待的随着领路的丫鬟来到一处阁楼前。
领路丫鬟推开门,福了一礼道:“大人请进,我家姑娘恭候多时了。”
孙浩迈进门去,领路丫鬟颇为识趣地关上房门。入目一道粉红色纱帘遮住视线,纱帘后影影绰绰透出一道纤影。
“大人,奴家已等候多时了。”声音又软又糯,听得他心中一阵酥麻。他大手一挥,拨开纱帘。
蝶舞她脸上仍带着那层面纱,身上已换下那金色舞衣,改为粉色纱衣,却更是秾纤合度,玉体妖娆,如雪的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
望着孙浩色授魂与的神情,蝶舞娇笑道:“大人请坐,奴家先敬大人一杯。”
盯住正在斟酒而衣物滑落的半截藕臂,孙浩恨不得马上推倒眼前尤物剑及履及,他急不可耐的一口干尽杯中酒,伸手就要保住蝶舞,蝶舞娇嗔着轻巧避开,“早闻大人英名,蝶舞仰慕已久,今日见面,大人果真如传闻般英明神武,真乃奴家三生有幸,待奴家再敬大人一杯。”
一斟再斟,再干又干,几杯酒下肚,孙浩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眼前的人影也由一个变成两个、三个,恍惚中听到蝶舞的问话。
“大人可还记得玉英华将军?”
玉英华?孙浩脑子里一片混沌,下意识道:“那个死鬼···玉英华?当然···记得,如果不是他······”他打了个浓浓的酒嗝,舌头都大了。
“听说他是因为谋逆才被处斩的,不知是不是真的?”
“谋逆?”孙浩嘎嘎怪笑道:“他···说是谋逆,···那就是···谋逆了!”
“他是谁?”
孙浩酒意上涌,一张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女子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随风送来,让人听不真切,他的舌头似乎都快打结了,开始胡言乱语来,“承蒙···王爷···提拔,属下···定当···誓死···效···忠······”
他头一歪,整个人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蝶舞伸手轻推,“大人,大人!”
孙浩醉得像死猪般,没有半点反应,蝶舞吃力的将他扶起,拖到床前,掀开被角,一具光溜溜的女体赫然在目,那女子鼻息沉沉,像是中了迷药般睡得不省人事,将两人布置成欢好后的场景,蝶舞摘下面纱,洗净铅华,换上不起眼的丫鬟服饰。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察觉无人后悄然退出。
楚王府后院一块被荒弃的小园子中,偏僻的墙角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长满齐人高的杂草被一只手拨开,露出一个狗洞来,一个人从洞口钻了进来。
夜已深,万籁俱静,那人出了小园子,朝西北角的桂华园走去。才刚进桂华园,正准备推开其中一扇房门,身后有人出声道:“夜这么深了,红泪姑娘这是要出去么?”
那人愣了一愣,随即转过身来,一双媚眼波澜不惊,平静的道:“怎么?妹妹出来如厕,难不成还要向姐姐通报一声不成?”
珍珠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玉无垢也有这给人吃软钉子的时候,噎了一下,才道:“那倒不是,只是担心夜深风凉,怕姑娘受寒凉了身子。”
玉无垢淡淡的道了个谢,道:“夜已深了,请恕妹妹我不能久陪,先行休息了。”说着,也不理会珍珠的脸色,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啪的一声在身后关上,玉无垢整个身子抵在门上,心思起伏,孙浩的醉话,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击在她头上,不是说酒后吐真言么?孙浩的口中的那个他,是指谁?皇上?还是另有其人?她思绪极度紊乱,走到床边躺下,脑海中不断回忆四年前家破人亡的那一幕,谋逆这样大的罪行,没有经过审理直接就判斩刑,就地处决,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合常理之事,除了有人蓄意主导这件事的发生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一个赫赫功勋的将军要这样草率的决定他的生死。联想到孙浩最后一句话,她脑中灵光一现,整个人忽的坐起来,难道是楚王?或许是楚王早有不臣之心,于是陷害玉英华谋逆,兵权顺理成章落在孙浩的手中,而这孙浩是楚王门生,楚王对他有伯乐之恩,自然是唯楚王马首是瞻。
玉无垢心口发紧,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胸中好似有把火熊熊燃烧,烧得她的血液都有点烫。
楚王,原来是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