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书房很大,藏书量颇为壮观,玉无垢目测了一下,大概有上千册书籍,几个粗使丫鬟正提着水桶,手里拿着抹布里里外外打扫着。玉无垢语带惊奇,道:“这就是公主殿下的书房,怎会有如此多的书籍?”
白鹭一边指挥丫鬟们将墙角的蛛网扫去,一边笑着解释道:“这些还不算什么,单论宫中公主殿下的寝宫内,陈列的书籍数量就有这样两倍之多。现今公主府中的这一部分,就是公主殿下回国后,陛下特意赐给公主府的。”
说到这里玉无垢已经清楚,这爱书之人不是现今的这个假公主,而是平阳公主的真身,只是当今皇帝还蒙在鼓里,怕女儿深宫寂寞,特意叫人搬了大量的书来打发时间,岂料却是心机白费了。这也解释了一个爱书之人的书房里,怎么会蛛网遍布,灰尘满地的原因。
玉无垢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一看之下,眼里掩不住的惊喜,道:“这是前朝名家吴小桥写的《小桥游记》!”
“什么《小桥游记》?”白鹭不解的接过书去,她虽识字,但身份有限,接受的教育中不包括这些闲杂书籍。
玉无垢解释道:“吴小桥是前朝有名的博学大儒,年轻的时候曾周游列国,四处游历。后来写了这本介绍各地地理风貌、风土人情的《小桥游记》,久闻此书大名,却无缘详读,没想到在这里见到。”
白鹭好奇的将书翻了一翻,发现竟是些她不感兴趣的内容,道:“我真是孤陋寡闻,竟从未听说过这本书。”
“这本书现如今已成绝本,再说也尽是些不务正业的内容,姐姐没听说过又有什么出奇。”玉无垢笑着接过书,发现最后几页已经被蛀虫咬的面目全非,不禁连叫可惜。
白鹭见她一脸惋惜,解释道:“书房这里的一应事务原本都是碧鸥负责,加上公主殿下近来俗事缠身,少有闲暇看书,故此一时疏漏也是在所难免。”
碧鸥?玉无垢眼皮不禁一跳,若无其事的问道:“碧鸥是谁?怎么从没见过这位姐姐?”
白鹭情知失言,忙掩饰着一语带过,“她曾是公主的近侍,不过因为家中有事,公主殿下放她出府了。”
玉无垢“哦”了一声便不再问,白鹭偷偷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既然妹妹如此爱书,不如在这里挑上几本回去翻着,也好过无所事事。”
玉无垢大喜,连声多谢道:“如此便多谢了。”
得了白鹭首肯,玉无垢索性在这书房里绕起圈子来。不得不说,这平阳公主的真身果真是个机敏好学之人,玉无垢偶尔取出几本感兴趣的书,发现里面都有朱笔所书的附注,字体秀丽,言辞中肯,往往让玉无垢深有同感。想起印象中平阳公主与香宛如情趣相投,关系颇为莫逆,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的感觉一直没有出错,原先的平阳公主确实是个清雅高洁之人,而她那时所见的假公主,无论是其别院还是公主府中无不富丽堂皇,贵则贵矣,却免不了有些俗气。
玉无垢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的走过去,手里已经拿了四五本书,这些书都是民间很难看到和买到的孤绝珍本,看来除了皇室,还真没有人如此暴殄天物,将这些常人视若珍宝的书籍不闻不问,拿来喂了虫子。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面前是檀香木做的书架,虽已满布浮尘但仍能隐隐约约闻到淡淡的香气,书架的右上角写着一个不太清晰的数字,貌似是个“王”字,又好似是个“五”字,她心下一动,慢慢沿着那排书架一架一架看去,那些书架的右上角全部都略有痕迹,只是或许是年代久远加上灰尘满布,一时之间竟没有发觉,这时仔细瞧去,那些若有若无的字迹似乎都代表着一个数字。她的心怦怦的剧烈跳动起来,仿佛那个为难了她多日的谜底就将在这一刻显露出真容。她朝着白鹭看去,发现她正在指挥着丫鬟们将书架顶上的浮灰扫除,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玉无垢叫住从她身边经过的一个丫鬟,指着那处字迹,装作随意的问道:“咦,这上面怎么都写了字的?”
不料那丫鬟只是个粗使丫头,平日只管打扫,认得几个大字都是了不得了,当下摇头道:“这个奴婢不太清楚,好像是编的什么号子,方便收藏整理书籍。”
“碧鸥曾负责书房的整理打扫,那么她留下的四个数字和书架上的数字有没有关联呢?”玉无垢暗暗思索着,“如果有,那这分别是代表着什么意思?是分别指第一、四、七、八号书架,还是另有所指?”
玉无垢趁着无人注意,在这几个书架前一一仔细观看着。这几个书架所陈列的书籍各有不同,第一架放的是些经史子集;第四架放的是诗词歌赋读本以及山川地志等,先前的那本《小桥游记》就是在那里拿的;第七、八架上则尽是些俾文野史、奇人异事等。经过仔细观察,除了右上角的编号,这些书架上也没有任何暗记可查。
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今天,下次再想一探究竟将会很难,虽然最后得到的结论让她很泄气,但她还是不能放弃,玉无垢用手指抚平因为思索而微蹙的眉,借由这些小动作来让自己不那么心浮气躁。
既然这四个数字并不是代表着书架本身,那么就一定有另外一层意思,玉无垢试着将思绪铺得更广一点。
会不会是如同是经纬度一样,彼此交汇于一点?
或许是第一个书架第四层第七本和第八本书之间?
不得不说,玉无垢的想法有些天马行空,并且相当程度上受了前世电视小说的影响,潜伏在敌人身旁的间谍们所用的方法总是各有千秋,简单的有“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类的接头暗号,难一些的有《无间道》中梁朝伟裹着石膏的手里的玄机。在她走向第一个书架,从第四层上一本一本数去时,心中也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侥幸心理,脑子里想的是尽人事听天命。
玉无垢的运气不能说好,前世还没来得及体验完美的人生,正值花样年华时却被一场车祸终结掉;在将军府中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又被陷害至举家流放;好容易逃了出来又成了弄色的女伶;想谈谈恋爱没开始就结束;如今竟然还被逼着上演古代版潜伏······连她自己都不能不认命的认为自己这前半生是悲催了。可是眼前的事实告诉她,运气再背的人也有否极泰来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中点六合彩。因为当她用手指一本一本拂过沾染了不少灰尘的书籍,来到第七本书和第八本书时,一张写满字迹的薄薄纸片就在那之间招摇着,犹如一张中了五百万的彩票。
玉无垢已近乎虔诚的心双手颤抖着拿起那片薄薄的纸,手中的重量有如千斤。就是这张纸片,让一个鲜活的生命变得冰冷,也让每日心惊胆战的她绞尽了脑汁。
来不及看上一眼,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她匆匆将纸片塞进袖中,神色坦然的转过身来。
白鹭看了看她手上拿着的书,打趣道:“你拿了这样多的书去看,万一因此怠慢了世子爷,世子爷会不会因此怨我?”
她与玉无垢认识时日虽不长,但在玉无垢的刻意结交之下,相处颇为融洽,平日里这些打趣之类的玩笑话也说了不少。一提起轩辕玦,玉无垢貌似有些幽怨,道:“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世子爷了,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
白鹭同情的看着她,心下暗道楚王世子乃天潢贵胄,不过是看在她长得漂亮逢场作戏而已,又岂会真心待她。嘴里安慰道:“世子爷贵人事忙,一时走不开也是有的。”
玉无垢泫然若泣,借口身子不舒服向白鹭告了退,白鹭只当是她心中难受,好言好语的劝了几句,便让小丫鬟送出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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