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烟瘴气的环境氛围,尖啸刺耳的大吼,血腥冲刺着每一个人的鼻尖,狂厉与残杀深深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眼球。
在这里,他们寻求的便是一种超脱生死的束缚,放纵于斯的狂莽与发泄,呐喊声,鼓鸣声不绝于耳,深深刺痛人们的鼓膜。
中间一方墨晶石台在昏暗的光里散发着夺人的寒光,那光像是一把利剑带着致命的毒药让人心颤寒栗,更像是一道闪烁在黑暗中的天光,让人销魂,让人深深为之惊叹,即使是死也要生生陷进去。
漫天的嘶吼,作呕的血腥,满身鲜血的男子仰天嘶吼一声,狠狠朝着对面的年轻男子刺去,那把剑在光里发着幽幽的寒光,那光直逼人们的眼球,反射出极锐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
然而在那把剑靠近年轻男子的胸口时,却意外的停了下来,年轻男子的脸上现出微微的诧异,却又仿似找到了一丝生的希望,手中的匕首直勾勾的往男子的胸膛刺去。
错愕,惊恐,不甘,在男子的脸上不停的变换,本以为是稳赢的赌局,却在最后一刹那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仿似被停格在了那一刻,男子无比惊愕的向后倒去,瞬间静逸的修罗场,只听见几声利剑落地的声响。
年轻男子掣手,匕首上有暗红的血液沿着银色的刃滴落而下,霎时血喷如注,狂吼声,惊呼声,惊叹声再也无法休止。
“公子,要留着他么?”
一处极其偏僻的阁楼上,藏青的帜幔散开一旁,一袭黑衣静默的注视着高台上那残喘不息的年轻男子,沉思半响,才静静的开口:“舒梵,吩咐下去,用最短的时间让他痊愈。”
望了一眼在这场殊死搏斗中侥幸活下来的那人,舒梵却迟迟未动,他不明白公子为何要留着一个失败者,刚刚他本该死的,若不是公子出手相助,他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还不快去?”
“公子……他武功平平并不出色……真要留着他么?”一句话吞吐了很久,是千般不懂,万般小心才谨慎的问了出来,为了公子好,舒梵当真是要这么问的,修罗场不养不用之人。
“恩!”微微上扬的语调已有些不耐烦,“你是在怀疑我的判断力么?”氤氲着怒意的质问带着不可挑衅的威严,生生压得舒梵不敢喘息。
头,忽的埋得很低,“舒梵知罪,这就去打理。”毕恭毕敬的后退下去,绕过长廊,转弯便不见了人影。
促然紧凛的眸凝视着那一方高台,他忽然沉思起来。
那人有着并不输于那男子的气魄,骨子里明明是透出一种泰然面对生死的决意与决心的,刚刚他真真儿是怀着必死的决意,以最平和的姿态去面对冥冥中的死亡,如果倾城没看错,那时他定是在淡淡的笑着。
只是好奇的随手一帮,那个年轻男子便转败为胜,没有过多的纠结,只是毫不察觉的诧异,源自于心底最渴望的求生意识便激发而出,挽回了必输的赌局,这个人若是多加调教,定能不输于任何人。
轻轻一笑,挥洒衣袖,倾城转身离开那吵闹的战场。
“公子,已吩咐下去,血煞已派了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专程为他拯治,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会恢复最好的状态。”
“他叫什么名字?”
“剑竹,是文县城人士,具体情况不详,大概是不愿回到悲伤的环境里。”
文县城十年前被屠城,是谁也不愿提及的往事,传说纷纭,舒梵一向心细,对于这些世态炎凉他也是耳闻不少,自然分析出了一番道理。
点点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淡淡说了一句:“叫血煞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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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似乎透着入秋时的淡凉,风中带着微凉的触觉。
梨花纷飞,轻洒在那清净自在的院落,好生自由,若是泡上一壶碧螺春,再听听那悠扬的琴声,那该又是怎样一番境界。
修长的指节轻轻扣着桌面,随手拈来一片散落的花瓣,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唇角拉开一个甚好的弧度,狭长的眉眼里始终是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一缕银丝与那梨花瓣纠缠在一起,仿似在指尖拨弄飞雪。
飞扬的花瓣雨,一人不自觉的闯入其中,瞬间呆住——
——绝代风华的姿态,那人站在远处,真是截花为眸玉为神。
好一副优柔无暇的画卷!
“华倾!”
怔了好半响,才发现自己竟站在这里许久未动,甚至连呼吸都似乎忘记了许久。
优雅的转身,眼里只轻轻一顿,便又恢复了以往的风淡云轻。
似是轻松的呼吸了一下,才缓缓道开:“莫归,当真是你!”
极是平淡的语气却也完全掩盖不了心中的惊喜,他真就这么不顾一切的跟着他下来了么?
“当真是我,莫非你还觉得会有哪个人敢扮成我的模样么?”
装作一副自高的样子,心里却被生生的牵动着,不安,彷徨,五味杂瓶。
“嗬!”轻轻笑了一声,说不出话,尽管心中已猜了大概,但还是不想去相信猖狂如他为了昔日的承诺会不顾一切的陪着他颠倒规则,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中。
“你还笑得出来,亏得我还惦记着你,你倒好,躲在这风花雪月之地潇洒得自在。”故意调拨的语调却惹得华倾笑出了声。
“敛了气息你还找得我,说,是不是动用了什么法子?”唇上扬起来,耍赖的语气让莫归看了生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人就是这般,刀架在脖子上都还笑得出来,只是那个笑总是令人心疼。
“我能有什么法子,要不是遇到那个你救过的老獐子,我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找得到你,不过我真不明白,那么多地方你不去却偏偏呆在这青楼里,你是哪根筋不对了?”
“拖累你了。”
答案只有四个字,纯粹而真挚,莫归怔怔呆了半响,喉头一阵发堵,明明是如此坦明简单的四个字,却沉淀着无数的哀伤。唇边僵硬的扯起一个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殊不知,那一刻,这四个字绑死了他一辈子。
“这里虽是青楼,却也不错,环境倒是好得没的说,不过人界怎么会有……”思忖片刻,脸上现出难得的正色,“你用了仙术?”
莫归是真真儿在心里急,当初他放弃了那么多为的不就是要找到初儿么?而现在竟用了仙术,若被天帝知道,他还要不要留下了。
“活了这么多年,你当真是笨得紧。”
语毕,梨花树下生生站着一人,淡蓝的衣裙在雪白的梨花里轻轻飞舞。
“梨……梨花仙子……”吞吐着无比惊异的瞪大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难以置信啊!
“莫归,这么多年我该是重新审度你一番了。”
手轻轻一拂,空中那纷纷扬扬的梨花瓣全数落下,铺了一地。
震惊得说不出话,只是大眼瞪小眼的一个头两个大。
传说梨花仙子自那次事件后变得郁郁寡欢,喜静不喜动,守着那百花冢不肯离开,寂寞清淡如她,纵使天帝也放弃了让她出宫的念头,允她在那百花冢里直到大限之日,可是,没想到她此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还是在人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时差你该是算得过来的吧!”
“可是你不是诚禀天帝守着百花冢么,却又为何?”跑到人界来了。
“百花冢么?”蝶衣喃喃,仿似响起了某些往事,眉宇间沉淀着一丝悲哀的光,许久,才淡淡开口,“可是我更想找到那样东西……”
没有后话,莫归只在心中拼命的推敲——
华倾这般做只是为了深爱的人,至于蝶衣,没有经历过那些东西,怎会又冒着比死更大的风险藏身在这青楼。
“你该是见过初儿了吧!”
被突兀的打断,却依旧是如此平淡的语气,莫归转头,心思百转,瞬息间已是千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