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并不是如其表面那样单一次方的存在,在我们仅有的意识无限扩展到边缘时,其实只要能再深入一点,便能看到另外的世界。
据已失传的《妖神录》记载,追溯到上古开元的千年伊始,整个乱世分人、妖、神三界。不知因为何故,妖、神两界曾经展开了一场大战。
乱世之中,妖有妖术,神有神法,唯有人最脆弱。然而,人自古以智取胜,尤其会审时度势。在估算了妖、神之间的实力之后,果断地与神达成同盟,甘愿以神明相奉。神族大悦,将一些低级的神法无条件地教授于人,后与之联手,使妖族大败。
就在那场战争之后,妖界变得四分五裂,其中的一部分妖甘愿消除自身的妖法,变幻成畜类趋于人、神之下,与其一起生活。然而,神族一向自傲,没过多久便凭借自己的神法高高跃于人族之上,最终整个神界全部迁徙到了袅袅升烟的晴空之巅。
整个世界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发生了剧烈的演变,人族跟一部分归降于自己的妖生活于大地之上,神族则高踞于九天之外,从此俯瞰身下众生百态。
而另外的一部分妖,得以在那次战争中存活,而且没有沦落为人类的“宠兽”。相传,他们用自己仅存的妖法返回了妖界,从此画地为牢,彻底与人、神两族分隔。
千年时光流转,人、神、妖渐渐地又开始产生交集。但是不再有征战,彼此之间相处地倒也融洽。可是,对于一些活了上千年的妖来说,那次战役永远不会在心里被抹去。没有人知道当年那场大战到底起因为何,也没有人能够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但是作为妖,他们的天性便是修炼妖法。因为,没有谁能算得出哪一天又会再次爆发战争。
在妖族之中,有一类妖被称为“水中花”,属于花妖一脉,但是却比一般的花妖要高贵上许多,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自身天生的“水灵根”为自己炼化一潭清池,从此无论千年错落,还是万年更替,永远可以在自己的池里逍遥自在。
而生活在妖池里的花展展,便是那次战争里存活下来的唯一一脉“水中花”。作为一个没什么妖术的小花妖,花展展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永远守着母亲留给自己的这潭清池,开开心心地做一朵美艳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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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阳光微醺的初晨,水面上轻轻地漾着波纹。从表面看去,这是一潭不足百平米的水池,跟普通的池子没什么两样。池子里生活着最普通的鱼类,偶尔也会有绿色的水草浮游其中。时不时地会有几条小鱼结伴游过,露出小脑袋吸上一口气,便又缩回了水里,像极了久居家里的害羞少女。伴着它们的动作,水纹渐渐变大,画出一道道水圈,使得整潭水仿佛活了一样。
仔细看去,才发现这水池的深度不足两米,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池底。那里长满了水藻,此刻正肆意地摆动着慵懒的身子,被阳光一照仿佛也跟着灿烂起来。然而,那阳光并没有丝毫隐退下去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刺眼,最后,整潭水池都变得灼灼发光。
“又是美好的一天!”
忽地,水池里出现了一个貌似少女的娇柔声音,这声音才刚一发出,刚才那一群悠闲嘻戏的小鱼便开始四处游蹿,有一条灰色的鱼竟然从池子里一跃而起,瞬间飞到岸边的地上,惊慌地抖着。而那长满池底的水藻也似乎是接到了某项指令,全部统一地向一个方向飘去,不消片刻便露出了一大片干净的池底。
一览无余的池底突然冒起了水泡,整片水池的光全部涌了过去。没多久,水泡胀破,从干净的池底里慢慢地长出了一朵小花。
打眼看去,那花整朵都是粉嫩的颜色,半椭圆的花瓣紧紧挨着,圈出了一个细致的圆形,花心处点着一抹嫣红,在清水里是那么耀目。那点红像是把周围的水全都吸了过去,变得越来越大,最后,整个池子泛起了一朵晶亮的水花,慢慢地,一抹纤细身影幻化出来。
“小灰,你又不听话跑到岸上!”
纤细身影快速探出水面,小脸冲着地上那条乱蹦的灰色小鱼不满地皱起来。
那张脸白的有些虚弱,但是脸颊处的两朵粉红多少给脸的主人添了点生气。圆溜溜的眼睛被里面的宝石蓝水眸衬着有些迷醉,小鼻子乖巧地立在脸上,粉色的嘴唇有些走形地翘起。眉心处画着一点嫣红,好像是把刚才那朵小花里的花心给搬了过来。总之,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这张脸的话,那便是稚气未脱。要是再加个比喻的话,就是其貌不扬。
在妖界,谁都知道炼化成人的妖里,要是比样貌的话,当属“花妖”和“狐妖”最为出众。
狐妖中的女狐一向以“媚惑”著称,不仅脸蛋生的好看,身材也是曼妙动人。相比之下,雌性的花妖也有一个很大的优势,便是“妖媚而美丽,确又不失清纯”。可是,这些对于花展展来说,完全不相符。很明显,天性爱美的花展展对自己目前的样貌并不满意。作为一个花妖,能修练出人形表示自己妖术等级的提升,可是自己自成人形至今已达500年,却仍旧是这副“幼、齿”的样子。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因为象她这么“平凡”的花妖,基本上很少见。以至于很多时候,岸上的其他妖看到她时,都不会发现她其实是只“水中花妖”。
花妖天性爱美,想着自己这平淡无奇的样子,花展展再一次忍不住倍感失落。伸手一把抓住岸上的小灰鱼,像是把气都撒给了它:“叫你不听话乱跑,下次要是再跑出池子,就永远别回去,干死在岸上好了!”
小灰鱼惊恐地瞪着没有眼白的眼睛,用尽力气扭着身子,嘴巴不住地冒着水泡,搔着花展展的手心阵阵轻痒。
“如果娘活着,知道了自己炼化的池子里的鱼生活了百年都还不能说话,那肯定要伤心死了!花展展你可真没用!”
花展展小声嘀咕着,身子一晃便潜回了水里,小手刚一松开,那条灰鱼就如同被大赦的囚犯一样溜了出去,用力摆着尾巴游离了她。
水中的花展展套着一件白色纱衣,墨色的头发搭在左肩上,不安地扭了下身子,徐徐落在了池底。睁眼将不足百平米的水池扫过一圈,缓缓地低下了头。
作为花妖一脉的“水中花”,因为自身有先天的水灵根,随着妖法提升,最后能到达到治水成池的境界。然而花展展却是个例外,成人形已过500年却还是生活在自己母亲留下的池子里。当年,母亲妖逝的时候这个池子足足有上千平米,因为妖力旺盛,即使池中生活的最低级的生物也有妖法。那时候,连最普通的类似于刚才那条小灰鱼的低级小妖,都有说话的能力。可是,自从这妖池给了花展展,因为自己的愚笨,妖法久久得不到提升,原本繁盛的妖池变得越来越没落,有些能力的小妖也一个一个地离开了这里。现在,这个池子流露在外的部分已然跟人界没有妖术的普通水池没有任何区别。
“花展展,我可找到你了,龙主叫你过去呢!”
正沉浸在自己伤感之中的花展展突然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只见在水池的最右边角落里,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黄影。
那个黄影只是露出了半个脑袋,但是一眼便能看出是一只黄色鱼妖。两只没有眼白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最终停在了池中央那抹白色身影上。
“龙奶奶找我何事?”花展展有些蹙眉地看着黄鱼妖,身子并没有移动。
“龙宫百年一次的宴席又到时间了,你不会忘了吧?”黄鱼怪声音有些急促,多多少少表现出了不满。
本来,作为一个生活在自己水池里的低级鱼妖,面对她的时候应该是毕恭毕敬,可是因为花展展的妖力低下,眼前的这黄鱼妖对她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甚至连脑袋都只露出了一半。
花展展有些不满,可是一想到龙奶奶要开宴席了,心里难免激动。这才记起,距离上次见龙奶奶已经过去一百年,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上一场宴席。
花展展的娘是一个拥有至高妖法的花妖,不光用强大的妖术炼了这座妖池,而且还在妖池的根基之处建了一座宫殿。而那里至今为止一直住着一条修炼了上千年的金光龙,幻化成人也已是花甲老人,花展展称她龙奶奶。
在水花妖里,能请到龙为自己的妖池坐镇的可是屈指可数。在千年之前的那场大战之后,花妖一脉更是就此没落。花展展的母亲在那场战斗中受重伤,没过多久便去逝,最后仅仅只剩下了花展展。而在当初,花展展的母亲之所以把龙宫建在池子的根基位置,是为了护住池心的妖气。这些年来,因为花展展的妖术低下,很多妖精都对这池子产生过掠夺的贪念。要不是有这条龙在,花展展恐怕早已被赶出池子,甚至早已被其他的妖给残害。
所以,花展展一直都是被龙奶奶保护着,对她生出了越来越多的依赖。每一百年,龙奶奶都会将自己从各地弄来的奇珍异宝、珍贵物件拿出来大摆宴席,期间会邀请一些自己妖界的朋友前来观赏,而花展展也会被特许能够挑选上一件自己中意的宝贝。因此,花展展对于龙奶奶的宴席很是期待。想着想着,小嘴终于上扬了起来,把刚才的所有的不快都忘了个干净。
“我马上过去!”
花展展开心地抖了抖身子,原地旋转了一圈便化做一道光束钻入了黄鱼妖身侧的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