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之恶魔美少女（淇奥）
第一章
上午十一点三十二分，嘉元律师事务所。
卫辞年律师的办公室内，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了进来，整间办公室因为良好的采光设计而被映照得堂皇一片。
室内的摆设很简单，宽大的办公桌斜对面是一组皮质沙发，料子像丝缎一样柔滑。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焦苦的香气，浓郁苦涩，随着袅袅的热气蒸腾上来。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卫辞年正在接电话。
他很年轻，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轮廓俊美，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但是此刻他的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严肃，听着电话那头的女人不停地抱怨，他稍微打断了一下：“也就是说，她不愿意离开是吗？”
“没错，”打电话给他的女人很是激愤，“她不但不走，还撕碎了你的名片，说不认识你，坚持要桑先生来接她！”
“我知道了。”他略点了下头，随即又说：“这样吧，我现在过去接她。”
电话那头的人顿时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你了卫律师，这个丫头顽劣得很，你以后可得注意一点，她今天已经满十八岁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下次出事可就要被送到监狱，而不是送到我们这里就算了……”
卫辞年耐着心等她说完话后才挂上了电话，然后又出去交代了一声，随即就拿了车钥匙离开事务所。
他要去的地方，是未管所。
所谓未管所，全称即未成人年管教所，他要见的人，因为盗窃，在六个月前，被判入未管所强制接受管教。
大概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到了未管所后，出来招呼他的Madam吴就是之前给他打电话的女人，见到他之后一径抱怨：“卫律师，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的话，我简直都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她已经到时间出去了，我又不能再私自关她几天，都头疼死了，如今你来了就好了！”
卫辞年客气地点了点头，“Madam吴，抱歉，阿染给你添麻烦了。”
“我倒没什么，反正今天就可以不用见她了，倒是卫律师你，以后可有得折腾了。”Madam吴摇了摇头，大为叹息。
“阿染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卫辞年问她，神情有些沉吟。
“顽劣、不驯、坏脾气、习惯性撒谎、有暴力冲动，缺乏起码的礼貌……”Madam吴越想越头疼，“卫律师，你要当心点。”
“我会的。”卫辞年的眉峰微聚，镜片后的眼神也带上一丝严谨。
Madam吴终于在会客室前停下了脚步，转脸看他，“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你只要带她离开就好了。”
“谢谢。”他抬头看着面前这扇门，随即伸手握住门把轻轻一旋，门便被打开了，他走进去，顿时与一个正坐在椅子上、却毫无规矩地把腿跷在桌子上的女孩子刚刚好打了个照面。
这就是阿染？
和他想象中的“阿染”一点也不同。
他以为，能被桑先生用那种温柔到近乎宠溺的语气而提到的女孩子，怎么也应有一丝可爱之处，但是此刻面前的女孩子，一眼看去，却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半长不长的头发应该是挑染过多次的成果，所以起码混有五种以上的色彩，或许以前曾像糖果般甜蜜可爱，只是距离现在恐怕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块不知所谓的调色板。
黑色皮衣皮裤外加一双高跟长靴，皮衣内则是一件豹纹吊带衫，胸口开得很低，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真的是阿染？
就在他有些怀疑的时刻，面前这个女孩子显然也正在打量他，目光从上到下，巨细靡遗，末了一挑画得细细的眉，毫不客气地问他：“你谁啊你？”
他在她面前站定，“我姓卫，Madam吴打电话过来，说你不肯走，所以我才来接你。”
这叫阿染的女孩子目光斜斜睨着他，满脸的不以为然，“喂，你老几啊？只说自己的姓，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你了？”
卫辞年没做声，拧起了眉。
他这样半天不说话，阿染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你看什么看，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卫辞年，嘉元律师事务所的执业律师，事实上，从昨天开始，我已经正式受桑先生之托，成为你的监护人。”他终于开口，看着她的手指一边说话一边皱眉。
因为他发现她的指甲居然涂的是黑色的指甲油，感觉就像是十根鬼爪子。
“监护人？”阿染抬头看了他一眼，很不爽他皱眉的表情，突然嗤笑着开口，“帅哥，你算什么狗屁监护人？”
尾随进来的Madam吴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直到听到她这么一句，顿时大惊，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仿佛有根筋“啪”的一下被扯断了，“阿染，你说的是什么鬼话，快点跟卫律师道歉！”
“呸！”阿染脆生生地冷哼，“本姑娘从来不知道道歉两个字要怎么说。”
“你……”Madam吴被她气得顿时面色发白。
卫辞年淡淡开口：“你是想要我拿正式文件给你看吗？”
“不必了，”阿染看了他两眼，突然又笑了，带着点痞痞的表情，“喂，帅哥，你欺负我不懂法律是吧？我已经满十八岁了，似乎不需要什么监护人了吧？”
卫辞年淡然开口：“这是桑先生的意思，如果你想知道具体事宜的话，就要跟我走，我会解释给你听。”
“切！你算老几，你说跟你走我就要跟你走，那我多没面子？”阿染皱眉看了他两眼，突然梗着脖子对他嚷嚷起来。虽然这男人掩饰得很好，但是很奇怪，她就是知道他似乎很失望，而且还很不能苟同她的行为举止。
不过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喜欢他。
再次上下打量着对面这个叫卫辞年的家伙，她越看越觉得他是那种从穿衣风格上就能体现出他未来人生安排一定也是如此井井有条的人，简直让人一下子就倒了胃口。
卫辞年顿了两秒，随即看着她，语气稍微加重了一些：“你必须要跟我走。”
凶什么凶？
阿染不耐烦起来，扯着一绺自己半长不短颜色奇怪的发在指间不停缠绕，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单脚撑地，另一只脚则“啪啪啪”地打着拍子，斜着眼睛看他，“你哪里冒出来的葱蒜姜，装什么自来熟？除非是桑先生来接我，否则一切免谈。”
“你坚持？”卫辞年面无表情地问她。
“没错，我坚持！”她双手环胸，以睥睨的眼神看着他。
“那我只能说抱歉了，”他对她略一点头，“但是桑先生不会来了，因为他已经在一个月前去世了。”
事实上，在告诉阿染这个消息之前，卫辞年并不想那么快就告诉她这件事。
而且他甚至在桑先生去世的前一天还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接这个CASE，毕竟桑先生的身份与以往的客人有所不同，他怕接了这个CASE之后，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这个CASE内所牵涉的当事方又不是普通的一般女孩。
但是桑先生说：“卫律师，我希望可以给阿染一辈子的幸福，所以，请你帮我。”
能让一个道上混了半辈子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就从那一刻起，不得不说，他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他能够看得出来，桑先生对阿染到底有多宠爱，所以他曾以为，如果他把桑先生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这个叫阿染的女孩子的话，大概她会很伤心吧。
但是她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你想哭的话，不用在意我。”载阿染离开未管所的路上，卫辞年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坐在后面位子上的阿染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是在难过吗？只是如果想将那表情当作是难过抑或悲伤的话，又似乎太牵强了一点。
所以，卫辞年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他话音才落，下一刻，阿染却突然朝前一趴，整个人都凑近了他，“谁说我要哭？只是桑先生去世了嘛，虽然我没想过他这么不守约，但是我也不能怪他，毕竟人死就不能复生，难道要我这样还去找他麻烦？”
她说着话，甚至还恶意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随即便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若铜铃。
或许她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但是他却觉得她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正在做不合宜的举动，所以卫辞年忽略了她的小动作，只说：“你能这样想最好，而且桑先生应该也不会希望你伤心的。”
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
桑先生曾经跟他说过：“卫律师，如果我有任何不测的话，请不要对阿染隐瞒这个消息，因为，我希望她能够为我伤心。”
所以他曾经以为，这个叫阿染的女孩子应该也会以同样的感情来接受桑先生这样的付出，但是此刻，在得知桑先生去世的消息后，她居然在笑？！
卫辞年下意识地又看了她一眼，但是这一次，他的视线却在后视镜里遇到了她的。
阿染一副抓包成功的得意表情，“你看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想我没良心对不对，切！你别看我现在笑得挺好看的，其实我是在强颜欢笑好不好？”
看着她这样的笑容，说她伤心，还真的是让人难以苟同啊。
所以卫辞年收回了目光，选择沉默以对，而阿染见他不理她，也只好无聊地耸了下肩没有再说话。
但是她似乎是个很难安静下来的人，这不，停不到五分钟，她就又开始动起来。在位子上来回磨蹭了好几下后，她突然再次凑近他笑模笑样地问：“你说你现在是我的监护人，那么，监护人会做什么？或者说桑先生拜托你为我做什么？”
“他给你留了一个保险箱在银行内，但是要我在半年之后再打开，里面有他要交给你的东西。”卫辞年握着方向盘淡淡开口。
“保险箱？是什么？”阿染皱起了眉，口中喃喃自语，“千万别跟我说是珠宝首饰，难道是存折？要不然是房契？不过，他大概是不会送那种无聊的东西给我的……”
“还有，在这半年内，你要住在我那里。”卫辞年看了一眼她犹自苦苦思索的表情再次通知她。
“KAO！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去住你那里？我应该回皇庭才对！”阿染顿时叫了起来，要不是因为在车内的关系，只怕她会当场跳起来给他看。
“皇庭解散了。”卫辞年目视前方，依旧稳稳开着车，就好似自己根本没有说出什么重要的话似的。
“你说什么？”这下子，阿染是真的跳了起来，于是“砰”的一声她顿时撞到了脑袋，疼得眼泪差点飙出来。
卫辞年看她一眼，重复刚才那句话给她听：“皇庭解散了。”
“我不相信！那么大的帮派，怎么可能说解散就解散？”阿染揉着脑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如果他说出什么奇怪的答案，她就要扑上来跟他算账似的。
“这是桑先生的意思。”卫辞年收回目光，继续专心开车，“而且桑先生还说，要你不要再问关于皇庭的任何问题。”
“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阿染说着就上前动手动脚。
“坐下来！”卫辞年被她一撞，方向盘几乎打偏，几乎惊出一身冷汗。
“除非你带我去皇庭！”阿染跟他对峙。
“我已经答应了桑先生，所以不会带你去。”卫辞年看她一眼，“更何况，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皇庭已经解散了。”
“那桑先生手底下那些人呢，他们总不会移民到火星去了吧？”
“对了，桑先生希望我跟你说一声，让你不要去找跟皇庭有关系的人，他认为你不适合再跟那些人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卫辞年瞥她一眼，“而且要你住在我那里，也是桑先生的意思。”
“桑先生桑先生桑先生……别拿桑先生压我！”不知道为何，阿染仿佛像突然被踩到尾巴的猫，蓦地张牙舞爪起来，恨恨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怎么了？
卫辞年面无表情，但是却开始在心内怀疑自己最终答应桑先生接下这个CASE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这个阿染，实在是很让人头疼的人啊……
车子驶进市中心后，卫辞年将车子停在了一家大商场外头。
阿染犹自气愤，见他停车，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卫辞年挑了下眉，“下车。”
阿染便无可无不可地从车上晃下来，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商场，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停车了。
原来是看她这身行头不顺眼啊——
不过虽然阿染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身衣服哪里不好，但是很明显地，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显然不那么认为，再加上她身边又站了个不但工整规矩还一丝不苟的卫辞年，于是回头率更是瞬间便飙到了百分之百。
看着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个个都是一副道德家般批判和不屑的目光，再看看周围从卫辞年身边经过的女人们全部爱慕向往的眼神，阿染心里顿时有点窝火，和那些让她恼火的视线一一短兵相接后，她突然摆出妖娆的表情伸手勾上了卫辞年的手臂，对着他笑得分外娇媚，“大律师，我们要去哪里？”
周围女人们的抽气声顿时清晰可闻，阿染笑得阴险，自觉恶作剧成功，索性抓紧卫辞年的手臂昂首挺胸地朝商场里面走。
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招，既成功地让那些女人们发痴的目光换成嫉妒的眼神，又可以拉这个男人一起丢脸，她简直太聪明了。
卫辞年并没有推开她，只是了然地看了一眼她勾过来的手，神色依旧淡然，只说：“不要做无聊的事。”
“我没有做无聊的事啊。”阿染笑得分外狡猾。
卫辞年看她一眼，随即决定当作视而不见，带着她朝楼上走，“你需要添些日常用品。”
“你出钱？”阿染怀疑地瞄他，“你会这么好？”
“桑先生已经付了我委托费。”卫辞年目不斜视，径直带着她去了服装专柜，“你自己挑吧。”
“我有挑选的余地吗？”阿染却指着那些衣服表示她的鄙视，“谁规定我要穿这种衣服的？小洋装？公主裙？带蕾丝的淑女上衣……天啊，杀了我算了！”
卫辞年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微微一哂，“这些衣服比你身上的更适合你。”
“我呸！”阿染自觉被讽刺，脸色转变精彩万千，“我穿什么衣服要你指手划脚？”她甚至还下意识地握拳竖在胸前，一副斗鸡的表情，仿佛准备随时都可以给他一下子似的。
卫辞年看着她那样的表情过了片刻，最终抿了下唇以示妥协，“那你自己挑。”
虽然他似乎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阿染却依旧觉得他在这一刻，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的。
起码她是这么觉得的。
他果然……是不喜欢她的。
微微受伤的感觉在心间划过，她冷哼一声，脚跟一转便朝其他专柜走了过去，“这样最好不过！”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