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温燕的送行,徐、倪二人走在别墅区的便道上。倪翠给了徐向元一百元,说是弥补当日徐向元那八十几元毛票的。徐向元找回十元,倪翠收了。
徐向元干嘛要找回十元,找了十元倪翠干嘛又要收,这都是学生的特质所决定的。不仅仅是占别人便宜和让他人占自己便宜的问题,还有个亏欠他人情分的问题。男女生之间,关系每拉近一分,都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这样的岁月像青葱一样,既有点青翠,又有点呛人。
声明一下,我没有写小便宜也没有写大便宜,这儿小便大便都不宜。
……
有几块钱的零头没算,但大面上已经算清了,于是,两人的关系就显示有点疏远。一时无话,徐向元就找话来说:“哎倪翠,你说,如果我们每周干两天的话,温燕会不会把我们的工资翻倍?”
“嗯,我觉得干一天就挺好,”倪翠说,“我妈每个星期就周六在家,我还想跟我妈聚聚呢。”徐向元惊道:“不会吧?原来每周只干一天,就是因为伯母周六在家的缘故?那个温燕也太照顾你了吧?”
倪翠道:“已经说清楚了,是重名,弄错了。她照顾我,是因为误以为我是外国的那个同名的人。”
“哦,是。我不该总说这事儿,”徐向元又道,“你真不知道佛罗里达在哪个国家吗?”倪翠答道:“是啊,我真的不知道。”徐向元道:“是美国的一个州。相当于一个省吧。”
……
说着闲话,就上了公路。回程公交车的票是徐向元买的。倪翠没有争。这样的行为,放在社会上又是占便宜,在倪翠这儿却不是。倪翠允许徐向元为自己买票,是因为对徐向元有好感。没有好感的话,绝对AA制。
以前倪翠的确决定在大学期间不交男朋友。家贫是一个原因,不想让单亲妈妈操心又是另一个原因。不过呢,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倪翠心里对爱情还是很向往的。
据说,这个世界上诚实可靠的人已经不多了。非功利色彩的交往,仅存于学生时代。那么,大学,也就相当于纯洁爱情的末班车了。因此倪翠心里很犹豫,既不想上车,又怕错过了车。
现实并没有给倪翠太多的选择机会。大学里是不会公布考试分数的。在因家贫,倪翠也没有参加什么课余活动。倪翠能够做的,就是记住那些男生。班里的男生都记住了。别班的男生,也记住了十五六个。但倪翠无法知道谁好谁差。
关于相貌,相信很多男读者都有怨言。这年头化妆美女太多,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美女了。其实,这年头化妆美男比美女还要多。比如,某一天你走在街上,突然过来一队军人戒严,然后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下来了一位既有钱又有权的男子;你会觉得那个男子丑吗?
是的,男人之美主要在内涵。而内涵之美,不经过交往,是绝对不能知道的。通过温燕赠款这件事,倪翠与徐向元有了接触。事情又有点大,让徐向元的内心直接暴露在阳光之下,正好被倪翠看了个清楚。
徐向元想私吞,最终抗住了诱惑,并且还承认了想私吞的过程。那一刻开始,倪翠就对徐向元产生了好感。倪翠自己,也曾经想过私吞,但倪翠却没有勇气承认。所以倪翠觉得徐向元很了不起。来的时候,徐向元随口乱接的“不过现在突然发觉我徐向元这么优秀,错过了也挺可惜的”,还真的就是倪翠的真实想法。
……
公交车上没有座位了。站有一些人,但也不是很拥挤。倪翠就站在徐向元的旁边。汽车拐急弯,倪翠本来能够站稳的,就懒得使力了,直接往徐向元身上靠。徐向元突然温玉满怀,非常惶恐,担心倪翠生气,忙说:“我不是故意的。”倪翠站稳之后,就笑笑,没说话。心里却说,我是故意的。
下一个急弯,倪翠又靠过来了。徐向元又慌了,再次声明:“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倪翠又笑笑,还是没说话。
紧接着第三个急弯又来了。倪翠依然如故,靠了过来。这次徐向元没有声明了。不过,身体却很僵硬,一点都不敢动。徐向元也有点疑惑,莫非倪翠对自己有意思了?徐向元就注意观察倪翠握扶手的手,看倪翠是不是故意的。可惜,没有急弯了,车到学校了。
徐向元追求倪翠的念头还没有启动,就只好跟倪翠分手了。
……
由于生理和社会的属性,男生,一般处于主动的位置;女生则处于接受的位置。其实女生比男生更早成熟。对异性的渴望和注意,女生要早于男生,只不过女生含蓄,首先由男生表示出来罢了。之后,由不确定的异性,到确定的异性,这一步通常也是女生率先完成。现在倪翠就完成了,而徐向元则没有。
很多文艺作品里都有“公认的校花”,正南大学里却没有。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对于女生外貌的审美,男生们并不能做到一致;学校也没有组织过这方面的权威评比。因而正南大学虽有校花,但却是这堆男生认可一名校花,那堆男生认可另一名校花,都不是公认的。
倪翠并没有得到任何一堆男生的小范围公认,因而不是校花。倪翠不是校花,当然是因为倪翠没有化妆和衣着朴素,看上去不够漂亮;其次也因为倪翠不参加课余活动,与男生极少来往。
不过同样的事情换个角度有时候缺点也会变成优点。当男生们发现一朵又一朵校花的市侩嘴脸之后,就开始注意到倪翠了。倪翠的身上,没有市俗,只有高雅;没有玩乐,只有勤奋;没有叽叽喳喳,只有埋头做事,集城市的修养与乡村的纯朴于一体,实乃人间极品。因而凡是认识倪翠的男生都认为她仅次于校花。如果打平均分,倪翠极有可能会高于所有的校花。
只不过倪翠给男生的感觉,却不像平易近人的大活人。倪翠的纯洁,令每个男生都有点自惭形秽。看倪翠一眼,男生们经常都会觉得心疼,经常都会萌发上前呵护的念头。但倪翠女神一般的高雅,又让男生们裹足不前,生怕亵渎佳人。
徐向元就在这些男生之列。因而一听到温妮要回报倪翠,就非常热心。徐向元在食堂门口说自己对倪翠很仰慕,是真的;说自己没有非分之想,也是真的。今晚跟倪翠走在一起,徐向元感觉鸭梨很大。随口乱接“不过现在突然发觉我徐向元这么优秀,错过了也挺可惜的”,纯粹属于外强中干的措辞。就相当于走夜路吹口哨一样。
徐向元的确还没有启动追求倪翠的念头,那是因为徐向元并不认为倪翠能够垂青自己。不过,追求的念头没有,为倪翠着想的念头却有。实际上倪翠的影子,已经充斥了徐向元的脑海。徐向元坠入情网还不自知。
……
回校了,晚自习还没有结束。徐向元没有去上晚自习,也提不起兴趣干别的事情。就倒在寝室床上,琢磨倪翠的事情。
今天这一趟,温燕给出了谜底:认错了人。但徐向元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徐向元看见温燕在拥抱倪翠的时候闭了眼睛。当时徐向元感觉温燕很深情,现在想来就是个疑问。感恩而已,拿出几百万是正常的,深情就不正常了。
倪翠说自己没有出过国,当时温燕恍然大悟地说:“哦,那就是重名了。我弄错了。好,你还钱吧。”接着温燕就收了银行卡。温燕恍然大悟的神情没错,但徐向元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一想,徐向元知道了,两百五十万元差点打水漂,温燕一点都没有后怕。
当然,没有后怕,也可以解释为温燕钱财太多的原因。不过徐向元从电影电视剧里接受的观念是,钱财越多越吝啬;只有为理想而奋斗的人才能视金钱如粪土。因此,徐向元觉得温燕没有后怕,就是个疑点。
从温燕别墅出来,倪翠说“干一天就挺好,我妈每个星期就周六在家,我还想跟我妈聚聚呢。”让徐向元一下就联想到温燕的安排,“一周工作一天,时间就定在星期天”,是专门为倪翠量身订做的。温燕连倪翠的妈妈每周六在家都调查清楚了,怎么会不知道倪翠没有出过国的事?
三个疑点,一个比一个明显。虽然每个疑点都不足以说明问题,但连在一起,却可以说明,温燕虽然收回了两百五十万元,但却只是换了种方法。今后还是要给倪翠塞钱。
温燕跟倪翠并不认识,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塞钱给倪翠呢?徐向元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过徐向元可以确定,温燕应该对倪翠没有什么歹意。现代社会,要拐卖一名女大学生的话,根本就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
……
星期二中午,倪翠和吴多妹在寝室吃饭。电话响了。倪翠拿起电话:“嗯,啊,我是。啊,你是温姐啊。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嗯嗯,就下午时间长点。完课大约是四点半,晚自习七点半开始。行,行。好,那呆会儿再见。”
这是温燕询问倪翠的时间,想让倪翠加班。约定倪翠下午完课之后,到校门等温燕。
瞧,倪翠的手机号码,温燕也调查过。只不过这个事情徐向元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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