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今日算上,已是出宫的第七日。那些不甘寂寞的女人们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花样,但此刻的我却无暇去理会那些有的没的,炸药这危险的东西的确是该作下改进。
当年制出炸药这东西并非对外宣明的偶然,而是经过我细细推敲,多次实验方才获得的配方。但这东西威力虽大,但危险性却也不小,每每引燃之时总要配备一根长长的引线,如此一来,便大大阻碍了河道凿通的时间,对于淮河沿岸居民也实在是不利。所以我必须尽快将更加安全的炸药研制出来。
“娘娘,您来了?”
满面疲惫之色的黄言清抬头看见我来了,面上浮出一抹惊诧和不自然。自从那天我扮作小女孩套过他的话了之后,这黄言清便变得羞涩了起来,看见我总是觉得不自在,黝黑的面庞上也浮现出难得的红晕。
“嗯,对。按那份配方的比例调配引爆过了吗?”玉指轻轻搓捻着圆桌上随意摊放着的粉末,我略带些期盼的问道。
“娘娘,您不愧是天女下凡,懂得东西可真多!”他晶亮的眼眸中含着一抹狂热的崇拜,连说话也变得激动起来,“照着您这几次给的配方引爆,炸药的威力不仅更胜于往常,而且那火力就像是在往地底下钻似的!”
“是吗?”我惊喜的笑着,语调也变得轻快了许多,“那么再观察两日,本宫便先行回宫了。这几日也谢谢你黄家的款待。”挥了挥衣袖,我转身往回走,迫不及待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念儿那小丫头!
“娘娘慢走!”他沉闷的声音很快被我丢在脑后,此时的我,满心都被计划启动所带来的欣悦而溢满。很快,安如画,你带给我连家的,带给我连锦年的,我会在你和你家人身上,加倍的寻回!
捏紧袖中秘密传来的密信,我唇边扬起一抹傲然的冷笑。
****************
“真的吗?”念儿懵懂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睁着,仿佛无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娘娘,我们真的可以回宫了吗?”
“是啊!”伸出手指轻刮了一下念儿挺翘的琼鼻,我宠溺的笑着回答。“但是念儿,你怕是不能随我一同回去。”心间微微黯了黯,但我还是将这听来有些无情的话说出口。“你太过纯真,勾心斗角的后|宫真的不适合你。”
“为什么?娘娘,念儿会安分守己绝对不惹到其他宫里的妃子娘娘生气!娘娘,您就让念儿陪着您回去吧!”听完我的话,念儿本来兴高采烈的脸登时变得苍白,透着一股被抛弃后的绝望与恳请。
“念儿,并不是我不要你,而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当真不适合你生存。”忍住眸间的泪意,我狠着心对念儿说着劝告的话语,“你还小,你应该有纯真的不染一丝尘埃的年华。”而不是像我一样,将须臾年华尽葬于这深宫大院中。
“娘娘,念儿不怕。”仰起头,她苍白的小脸就像迎风颤栗却始终不屈的雏菊,蕴涵着别具一格的脆弱的坚强。“念儿也会长大,但是念儿知道念儿一定要陪着娘娘直到念儿死去那一天!”
内心涌过一股暖流,念儿,这便是我坚定信念要将你送出宫的原因。你给了我那么真挚的感情,那么真挚的关怀,从小到大,我对你的感情从抵触到漠然,再从漠然到习惯,习惯逐渐演变为不肯正视的依赖,那份依赖逐渐发酵,膨胀为如今的疼惜。无论如何,我不能眼见着你的纯真被染上褪不去的泥沼!
“你会拖累我的脚步,我要在这深宫中一点点扎根,身边便不可以有你这样的定时炸弹般的存在。”
念儿,不是这样的,你的存在始终便是我前方的一缕暖阳,又何来拖累之说?但现如今,只有以我的狠心来换你的平安。
“娘娘,念儿会改,念儿会学着改变……”念儿哽咽着,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但那双通红的眼眸却透着艾艾乞求之意,我心中痛楚难言,却不能明说。
“等到你成长起来,恐怕我早就变为一堆森森白骨!”
狠下心肠,我愣是逼迫自己说出这样一番绝情的话语。目光在触及念儿那泪水滂沱的眸子之时,内心的防线险些土崩瓦解。念儿,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
真岚殿。
馥郁的檀香缓缓扩散在摆设简单的大殿中,朦胧的香气让那名清雅的女子险些失了神。
“梨因。”清冷的声音响起,一旁立侍的宫女连忙喏喏,“连锦年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我们的人传消息来说,贵妃娘娘……”但宫女的话被女子冷厉的声音骤然打断。“不要喊她什么贵妃!她凭什么?她甚至没有承过宠,她除了那一张脸,哪点比的上我宁芷嫣!龙启安,我能帮你的,明明就有更多!”
女子突如其来的失态让宫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凶狠的厉鬼一般。
“说下去。”女子回归平静,无波无浪的平平开口。仿佛刚刚那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贵,她将自己从连府带来的婢女悄悄送走了。”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女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却遮掩不了眼里的那一丝阴狠,“连锦年,我等着你跪地向我求饶的模样!”
*************
纵使念儿千般不愿,但终于在我的冷淡和强势之下被送走,此后,这冰冷后|宫便真的只余我一人来面对了。
而念儿,你将会迎接你的新生活,没有束缚,没有卑微,没有提心吊胆,那是全新的人生!你现在也许会恨我的狠心,但当你真正成长之后,你定会明白我对你的良苦用心。
念儿,祝你幸福。
坐在返程的马车之上,已没有了来时的种种阻挠。看着这些难民们重新被希望笼罩的脸,我的心里也多出一种难言的欣悦:这大概是淮河一行我唯一所没料想到的事吧。这曾被黑暗与恶毒所笼罩的土地,却在大家的努力之下重放活泛生机,内心也不由得感慨人生的奇妙。
但此趟淮河之行,顺利的却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难道那些后妃们会舍得放弃掉这个仿若天赐的绝好良机?还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阻碍了她们的脚步?
权且不去操心那些是非种种,此时更为重要的便是如何说动皇帝将二哥从大理寺中放出来,以及如何报复安如画和安家。
那么现在,安如画,你便在宣意殿中安心待着我送去的,来自命运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