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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凌姑娘,公子有令,命我们将你的房间换到顶楼去。”当日午时过后,飞雪突然开口对凌岚如此说道。

“顶楼?”凌岚先是一愣,“这是韶华公子的意思?不是说顶楼的资料尤其珍贵,让我搬到哪里去好吗?”

“公子的意思是,顶楼向来守备森严,凌姑娘在顶楼休息,楼主和公子今夜才好放心实行抓捕玉面神偷的计划。”飞雪在四个女子中是最像木头人的一个,对邱少泽和韶华的话从来都执行的一丝不苟,说实话,凌岚并不太会和她沟通。

“他们今夜就要抓捕玉面神偷?”这新的消息又使得凌岚一愣,不过她很快就放松下来,“既如此,我听从安排就是。”毕竟这明显是要刀光剑影的场合,她还是乖乖的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吧,昨夜的经历她是不想再来一遍了。

“是,凌姑娘请随我来。”

于是凌岚第二次来到了白衣楼的顶楼。按照飞雪的指示走进新的房间,凌岚却在这里见到了一个颇为意想不到的人。

“韶华公子?”凌岚有些疑惑的唤了一声,不明白这个相传在白衣楼内日理万机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为自己准备的房间内。

“凌姑娘。”听到她的声音,韶华转过身来一笑,“昨日你才刚问候过我的伤势,今日就轮到我来问候你了,这还真是不幸。”说着他垂下眼帘瞥了一眼凌岚被包的分外严实的手,“玉面神偷这种人,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韶华如此温柔的一句闻声软语,凌岚却是心中一个激灵。“韶华公子说笑了,怜香惜玉什么的说不上,不过该说他没有公德心,伤及无辜倒是真的。”随口敷衍着,凌岚心中却在琢磨眼前这个韶华公子究竟为什么总给自己一种极为别扭的感觉,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表现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还是因为他时常挂着的那个格外像面具的亲切笑容?似乎都不是。这样的人凌岚不是没有见过,可韶华明显给她的是另外一种感觉,一种若隐若现,却让她抓不住的感觉。

“凌姑娘,你同药圣相识多久了?”没有注意到凌岚情绪的变化,韶华只是闲适的坐在书桌之前,问题问的也很随意。他如此自在的表现,到让凌岚不好再探究什么,于是便收回思绪,和他聊起天来。

“大约一个月吧。”回想起自己乌龙的穿越方式,事到如今凌岚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听到这个答案的韶华微怔了一瞬,“一个月……那么凌姑娘并不清楚药圣的过去了?”

“的确不清楚,”凌岚摇了摇头,“不过这重要吗?”像顾行尘这种年纪,更是在江湖上有着一席地位的名人,有些过去有些秘密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从没想过要去探究什么,只因为凌岚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相互尊重从来都比相互了解更为重要。

“也许不重要,”韶华学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可后半句话,他却说的高深莫测。“不过若联系到凌姑娘的过去,那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我的过去?”这个话题可就有点玄乎了……“听公子言下之意,似乎清楚我的过去一般?”

“不清楚。不敢欺瞒凌姑娘,自从白衣楼这个名字在江湖上第一次打响,这么多年以来,凌姑娘是第一个动用全楼力量却仍查不出丁点蛛丝马迹的人物。”说到这里韶华忽然一笑,“不过幸好姑娘并不是江湖中人,否则若有人来楼里买姑娘的消息,白衣楼可是要砸了百年的招牌了。”

这个话题实在是敏感的让凌岚都没办法接下去了,她只能装傻充愣的打岔,“说到这儿,我倒是想向公子打听打听白衣楼的事情,先前只是听闻白衣楼是江湖中最大的消息贩卖处,只是如今我才知道白衣楼竟是常年漂泊在海上的,那么,想要买情报的人要怎么办才好?”

“白衣楼中存放着大量的珍贵资料、江湖辛秘,甚至是一些已经失传的武功秘籍,所以白衣楼的位置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叫外人知晓。至于我们做生意的方法,这点凌姑娘倒是不用担心,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传承,如今白衣楼的据点虽不敢说是遍布天下,但不论在中原、北漠,或在南疆、西域,都不难寻到我们的人,想买消息,付钱便是。”不知韶华是真的被凌岚打了岔还是只是顺着她的意思转了话题,总之他还是耐心地为她讲解了白衣楼的事情。

“那么,只要有钱,白衣楼什么消息都卖吗?”凌岚忽然想起登天梯之时邱少泽说过的话,白衣楼向来是看身份办事的,也就是说,这个如此恐怖的情报中心,也不过看钱权的眼色罢了。

“也并非如此,只是这其中的尺度,就要靠历任楼主来把握了。”韶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笑,而后站起身来,“看到凌姑娘身子无碍,我也就放心了,现在我还要去为今晚的大戏做点准备,若凌姑娘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行告退。”

“方才我听飞雪说,你们今晚就要抓捕玉面神偷?已经找到他的行踪了吗?”

“还没有。不过凌姑娘不用担心,就在今晚,我有十二分的把握能够抓到他。”韶华最后自信地说了一句,便从凌岚的房间中出去了。

十二分的把握?凌岚皱了皱眉,“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但愿明天就能让我们启程回岐山。”如此这般的安慰自己,但心头的那丝丝顾虑却依然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白衣楼顶楼甲子之间。

“韶华,一切都安排好了?”邱少泽随意的翻检着书架上的一卷卷竹简,向身后才进来的韶华询问道。

“一切听从师兄安排,已经将凌姑娘安顿好。这事做得并不隐秘,无论楼内内奸是谁,玉面神偷大概都能得到消息。”韶华看着邱少泽的背影,温声回答。

“如此甚好。”邱少泽笑了笑,将手中的一册书卷丢了回去,转回身来,“不过我可不能拿凌姑娘的安危开玩笑,今晚我和行尘会亲自行动,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最好能贴身保护凌姑娘,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

“既然师兄要亲自出马,那自然是万无一失。”韶华只是笑笑,对于邱少泽的吩咐却不置可否,“不过这件事不用告诉药圣一声吗?”

韶华此时提起顾行尘,却令邱少泽眼神一黯,“不必通知他,反正只要今夜抓住玉面神偷,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师兄说的有理。”韶华点头。

天色渐暗,这也是第一次,顾行尘和凌岚同时被蒙在鼓里,一步一步的接近谁都未曾猜想到的未知结局。

“要在这里埋伏?”对于邱少泽的安排,顾行尘很是有些莫名。

“不错,今晚玉面神偷一定会出现。”邱少泽屏息轻语,对于自己的计划是势在必得。

“且不说他已经得手偷到卷册,就算他真的会冒险再闯到这顶楼来,你特地将这里弄得黑灯瞎火的……岂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顾行尘失笑,不明白自己的老友为什么会对玉面神偷的智商产生如此之大的误解。

可邱少泽却不欲与他多说,只是“嘘”了一声令顾行尘噤声,而后自己则凝神屏息,双目炯炯地盯着凌岚的客房门口。

见邱少泽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尤其明亮,顾行尘也只好摇摇头随他去了。也罢,反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就陪他疯这一次也无妨。就在顾行尘刚放下顾虑这样想的时候,黑暗中极轻极轻的“咯”的一声,却令心情明显不同的他和邱少泽都是心中一震。

真的来了?

终于来了!

可不管他二人怎么想,玉面神偷莹绿色的面具和幽绿色的指甲都已经在一片漆黑中泛起一抹暗光。

不对,有些奇怪。顾行尘皱起眉来,可眼前玉面神偷的面具就如他昨夜所见一般,依他的眼力是绝无可能看错,那么,究竟是哪里不对?可就在他还没思考清楚的时候,身边的邱少泽已经动了。

不过好在邱少泽今夜虽然有些冲动,却没有像各种电视剧中出现抓捕场面时那些警察/捕快/大侠/XX……一般来一嗓子“小贼,哪里跑!”,而是干脆利落的直接上手就是一掌。他本就是暗中埋伏早有准备,所以这一掌是使上了十成力道,邱少泽心中有底,若是叫他挨实了这一掌,纵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今夜也别想走脱!

可玉面神偷的轻功不愧是与他并称的水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竟仍滑开一步躲开了要害部位,但却没有能力完全避开邱少泽这一掌,只听他闷哼一声,而后便向着邱少泽的方向甩出两枚毒指甲,夺路而逃。

“你得手了。”以顾行尘的耳力也听清了方才的声音,一个蹿身点到邱少泽身边,“追。”而后便向着玉面神偷方才逃跑的方向去了。

“啊……哦。”邱少泽愣愣的答应一声,也木然的追了出去,心中却是不由得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听刚才的声音,玉面神偷竟是个女人?!

这短暂的一幕就发生在凌岚的睡房门前,纵是邱少泽和顾行尘动作都极轻极快,但凌岚今夜本就心神不宁,结果竟是让她听到了些许声响,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飞雪?”凌岚坐起身,却发现今夜窗外无星无月,一片漆黑,只好出声唤与自己一起歇在屋内的飞雪起来掌灯,可谁知唤了一声之后,却依然是一片静寂,也使得凌岚单薄的声音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飞雾?”再唤另一个从来不爱说话的飞雾,依然无声。“人呢?”没办法的凌岚只好自己摸黑下地去找灯烛,可没想到还没等她穿好鞋子,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幽暗的光线随着“吱嘎”一声开门的声响同时宣泄进来,说实话,那一刻凌岚的心明显跳慢了一拍。

在昏暗的背光处,凌岚眯着眼睛才隐约的辨认出来来人是谁,“韶华公子?”

“凌姑娘,”凌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着他那与平时并无二致的平静音色,“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厄,其实刚才已经睡下了,只是突然间听见外面有声音……对了,韶华公子有没有看见屋外有什么人……”凌岚还在说着话,只见韶华忽然将整扇门缓缓打开,露出了方才藏在门后的另外一人。在看到这人的同时,凌岚心头猛地一跳。

而同时,暴露在全部光线下的韶华的表情也在她面前表露的一清二楚。“我倒没想到凌姑娘虽然不懂武功,到很是耳聪目明,不过也罢,你既然醒着,那事情就更好办了。”韶华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微侧过头去问身边那个带着莹绿面具的黑衣人,“你说是不是,玉姑娘?”

被称作是玉姑娘的另一位玉面神偷却没有理会韶华的询问,她只是站在原地,用那双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凌岚一会儿,而后突然开口,“时间紧迫,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韶华一挑眉,而后也看着凌岚的方向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么,就去楼顶说话吧。”说完他朝着凌岚略微扬起了下巴,“凌姑娘,你是自己跟着我们走呢,还是要我们压着你走呢?”

虽然还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也算是清楚目前形势的凌岚只得深吸了一口气,“不必麻烦了,我自己会走。”

这两个人走的很快,凌岚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们的速度,再加上旁边两个人带给她的心理压力,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一阵带着咸涩的海风扑面——看来他们是到达楼顶了。

“这里就可以了吧?”韶华走在最后,说话间他“砰”的一声大力关上了身后通路的门,随后凌岚更听到了“咔哒”一声上锁的轻响,看来短时间内是很难有人来救她了。

那么——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只能靠自己了。

“韶华公子,能不能请你为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凌岚决定掌握主动权,于是便抢在玉面神偷之前开了口。

韶华一挑眉,许是没有想到凌岚在这种时刻下还能这么镇定,有些意外,“凌姑娘自己难道想不到吗?”说完他又十分暧昧不明的一笑,“哦不,是我失礼,事到如今,倒是该称呼凌姑娘为和惠公主才是。”

……哈?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凌岚此时的情绪的话,那就是言语不能。就像是你走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忽然被人抢劫了,在你内心极度惶恐的时候抢匪却只管你要了两张卫生纸一样,如此庞大的落差让凌岚一时间甚至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很明显,他们绑错人了。

也许是凌岚的表情太过精彩,连一直在旁沉默的玉面神偷都不禁向她这边看来,“公主有何见教?”

“不不,先等等。”凌岚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个STOP的动作,“我先要搞清楚一件事,你们刚才叫我什么?”

“呵,原来你还在纠结这个。”韶华换做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大周王朝末代皇帝思帝第六女和惠公主,凌姑娘,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不好意思,你说的真的不对。

虽然凌岚现在极度的想要吐槽他,但是形势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她自然很是清楚自己一个身穿过来的平民女绝对不可能是什么什么朝的亡国公主,但问题是她说实话,有没有人会相信。

“……就在今日午后韶华公子还曾亲口对我说过白衣楼未曾查出我的来历,为何如今公子对于我的这个所谓的身份又如此笃定不已了?”凌岚一边快速的思索着对策一边在心中狂骂这个在自己穿越之后就没干过一点好事的贼老天。不是种田是武侠也就算了,身边总是有无尽的麻烦要解决总是要马不停蹄不得安宁也算了,如今竟然还给她扯进什么宫廷斗争皇室血统来!有木有搞错啊?!知不知道在古代谈这种敏感话题是要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啊?!况且她自己成了其中主角啊?!尼玛坑爹啊??!!!

……咳,失态了。

咆哮体过后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所以在韶华高深莫测地将脸转向玉面神偷时她也跟着看了过去。凌岚现在才恍惚有些明白,也许这个所谓偷了什么重要秘密的玉面神偷,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自己这个“和惠公主”才对。

这个同样不知身份来历的女人到很是干脆,既然凌岚有问,她就完完全全答了个清楚。只见她原本藏于袖中的双手忽然一抖,一卷抖开的竹简就像变魔术一样的出现在了她的手上,看的凌岚直有些傻眼。怪不得叫做神偷,这手上的功夫可不是盖的。玉面神偷大概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形下凌岚还敢走神,只是十分尽职尽责的照着其中内容念道:“……景元二十一年春,思帝宠妃灵妃于长春宫诞下一女,因其出生时肩附九星连珠,有天眷之像,帝甚爱之,赐封‘辅国和惠公主’,后因有违祖制,众大臣联名上书,帝始作罢。”念到这里,玉面神偷顿了一顿,而后跳过大段段落方才继续,“景元二十一年冬,靖南王违制入京发动宫变,自立为帝。其间屠杀皇室成员不下百人,唯思帝二女静娴公主同六女和惠公主不知所踪,新帝曾多次派人入民间寻找,未果。”

当玉面神偷的声音停下后,凌岚仍是睁大眼睛盯着她,完全没听懂这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听起来这个公主是从一场屠杀中逃了出来然后失踪了,可这关她鸟事……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迷茫,玉面神偷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忽然一个滑步贴近了她的身边,“公主,失礼了。”而后凌岚就只觉得肩头一凉,原本穿戴整齐的衣服已经被玉面神偷手法极快地扯散了开来。

虽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怎样也比不上亲眼看到时的那种震惊。凌岚扭着脑袋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左肩后方突然出现的九颗红痣,整个脑子像刚被草泥马践踏过一般凌乱。“这是怎么回事?!”她敢以她的人格担保,在过去二十年里她的身上绝对没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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