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的情景让他们皆是一顿,只见床榻之上,明黄色的帐子卷在两边,淡黄色的轻纱飘渺着。那轻纱之内的人,赫然就是皇上和贵妃!
锦被遮盖之下,此时皇上正伏在贵妃身上,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怎样一种状况。
褚阳朔和褚阳焱进来之后,贵妃似是受到了惊吓,更是往皇上怀里钻,皇上抱着贵妃安抚,看都不看来人一眼。
“孤王不是说任何人都不准进来,你们听不懂吗?”皇上的话语中隐含怒意,褚阳焱细细听着,他的话中气十足,听不出任何不适。
褚阳焱紧紧盯着宫昱皇,“孤王明早就要启程回薄西,今夜是来跟皇上辞行的,不曾想竟打扰了皇上跟贵妃,冒犯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宫昱皇听了这话,一声冷哼,从陈晓颖身上起来,背对着褚阳焱开始漫不经心的穿衣。“不知者无罪,褚皇不必挂怀。孤王便在此祝褚皇一路顺风。”宫昱皇虽口上说着‘无妨’,其实字里行间谁都能听出他怒气未消。褚阳焱仍旧紧紧盯着宫昱皇,不错过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但依然看不出丝毫破绽。
“不知褚皇还有何事?”宫昱皇的话中全是隐忍的不耐烦,褚阳焱听在心里,又看不出丝毫破绽,难道宫昱皇根本就没有中毒?
那又是谁摆了他这样一个大大的乌龙?
此地不宜久留,与宫昱皇撕破脸,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此,褚阳焱向宫昱皇拱了拱手,“孤王并无它事。阳朔,我们走。”
快出门时,褚阳朔却又回过头,“贵妃娘娘,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事。”
“啊?什么?”陈晓颖一惊,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答应过褚阳朔什么事。
褚阳朔也不恼,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娘娘的胞弟若是回来,娘娘务必请他来薄西找本王。”
“好,没问题,没问题。”现在不管褚阳朔说什么,恐怕陈晓颖都会应吧,她只想赶快送走这两个瘟神。
眼看着褚阳焱和褚阳朔出了紫荆宫,跳下床确定他们真的离开了之后,陈晓颖才长长嘘了口气,好险。
陈晓颖回头看了床上的‘宫昱皇’一眼,便匆匆扭了机关,进入密室。
此时床上坐着的,刚才跟褚阳焱褚阳朔周旋的,根本就不是宫昱皇!
‘宫昱皇’转过身,只见他眉清目秀,柔弱非常。他只是南州城中的一个男伶罢了。此男伶名叫小江,是南州城最红的戏子。他最拿手的绝活便是口技。所以,他方才模仿起宫昱皇的声音来,惟妙惟肖,真假难辨。至于身型,小江与褚阳焱的距离本来就远,再加上有一层纱帘相隔,何况旁边还有陈晓颖的配合,所以褚阳焱根本不会起疑。
陈晓颖扶着宫昱皇进了密室,见到身穿宫昱皇衣衫的小江的时候,才知道宫昱皇早已算定今晚会发生的事,从而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而他的最后一张牌,就是小江。
坐在床上等待褚阳焱的时候,陈晓颖有问过小江为什么答应宫昱皇这么做。因为,陈晓颖知道,在今晚过去之后,小江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所以他大可选择不做。这一点,想必小江也是明白的。但是他做了,他说,他知道他的结局,但是他不后悔。
原因只因,他是南州人,他不想自己国破家亡。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其实,小江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恨褚阳焱和褚阳朔。他恨不能杀了他们。所以,当姬让去艺馆找寻会口技的艺人时,他便主动站了出来。他曾在褚阳焱和褚阳朔下榻的驿馆中远远见过姬让,他知道姬让的身份。
褚氏兄弟都是魔鬼,褚阳朔践踏了他的身,侮辱了他的心。小江看似逆来顺受,其实他是会伺机报复的,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宁愿粉身碎骨。
=======
密室之内。
在陈晓颖跟宫昱皇当日呆过的那一间旁边,有一扇暗门,连通着另外一间较大的密室。
陈晓颖匆忙从外面跑进来,就看见宫昱皇在密室当中的冒着冷气的冰床上打坐,此时宫昱皇裸着上身,闭着眼睛,赤口裸的皮肤上变幻着红与蓝的两种色彩。宫昱皇汗流浃背,可颈项和手臂上,竟然起着细碎的鸡皮疙瘩。天~他到底在受着怎样的煎熬?
陈晓颖一步步接近,她能感觉到有某种强大的气流在宫昱皇周身游走,寒冰床是惨白的颜色,陈晓颖试图用指尖去触碰,感觉不到冷,因为指尖的感觉完全已经冷到了极致,是痛,痛过后又是麻木,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碎裂感,好似陈晓颖的指头再接近病床一分,就会断掉一样。好可怕的温度!
宫昱皇坐在这上面才会舒服一点吗?这是怎样的以毒攻毒啊~
陈晓颖打消了坐在床上的念头,跪坐在寒冰床前,紧紧握住了宫昱皇的手。宫昱皇手上的肌肉完全是僵硬的,做不出任何回应,只有那双缓缓睁开的幽蓝色眸子,在一瞬间充满忧伤和绝望。
宫昱皇笑得凄惨,“颖儿,跟你比起来,此刻的孤王才更像是异类吧。被吓到了吧?孤王……很丑对不对……”
宫昱皇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湛蓝色,比当初与陈晓颖初见之时还要重彩还要深邃。眼睛下方的皮肤有忽重忽轻的碎裂痕迹,棱唇显得很红,充血,碎裂……宫昱皇这个样子确实有些诡异,但却是……那样美,就像……就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吸血伯爵,陈晓颖看着看着,竟完全沦陷。
再也顾不得那许多,陈晓颖扑上去吻住了宫昱皇。因为自己的情不自禁,也因为她要抚平他的凄怆。她要告诉他,不论怎样的他,都是她的爱人,不论怎样的他,她都不离不弃。她会陪着他,永远……永远?她竟想要对这个男人说永远了呵~就算没有永远,她此刻也只想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