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王君子在公司料理完最后一笔资产清算已经是深夜。他甩着酸痛的肩膀和死党一起去取车。
他昨天停车的地方,不在自己的大楼,这让他很后悔,没事想着锻炼身体而把车停在对面的街区真是一件找抽的事情!他抬手看了下手表,已经凌晨了啊,难怪街边不见半点行人的影子。
路灯将自己的身影在马路上拉出长长的投影,他无聊地顺着马路边走。
这附近有个垃圾堆,平日里他走到这里总会加快脚步走过去。可是今天,他竟然神差鬼使地朝小巷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便挪不开眼睛了:
一个女子蜷在墙角,大衣紧紧地裹着,哆哆嗦嗦。
打量一眼这个奇怪的女子,他心中涌起好奇,慢慢地靠了过去!
他以为她只是一只安静、失意的小猫。谁想——
“祝贺我,我失恋了——”
他没有想到,他这刚一走近,她就闹腾起来,还抓着他向他邀祝福。“你为什么不祝贺我?天下又多了一个自由的女人哦!又给那么多单身汉多了一个选择哦!”
什么自由的女人?什么选择?
他不知道什么自由的女人,更不知道什么单身汉的选择。他就知道现在的他被一个酒鬼给缠上了。
好重的酒气,他皱了皱眉,扫了一眼竖在脚边的酒瓶。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这一个还抓在她牢牢扒着他衬衫的爪子里。
“好可爱的一只醉酒的小猫。”跟着他走去取车的,还有一个人。那人此时已取好了车,靠着还热乎的车,妖娆地笑着,他穿的不下君子的精致,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温文尔雅,温柔但不温暖,另一个妩媚妖娆,微微一笑倾国倾城。虽然用这样的词语描述一个男人总觉得怪异,但是……嘛……那个人比花妖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怪异的人。
“怎么样?就她?”他唇角一挑,勾起满是妖气的笑容。“我都替你想好你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怎么做了。”
“你觉得呢?”嬴王君子转身,身上挂着那个女人,回头,淡淡问坐在车中的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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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8日,下午。上海某小区。
“100,不用找了”尹莹递给司机一张老人头,兴冲冲地跳下出租车。出差整一个月,她完美地完成了他交给她的任务——和非洲那些黑哥们签订合作计划。
她太高兴了,高兴到都忘了她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出差的。
“徹宇!”她兴奋地推开门。“我——”
眼前的男人一脸困意地靠在沙发上,胸口蜷着一个娇小的女人。那个女人紧紧地攥着男人的衣角,抬眼看她时,满眼的水汪汪。而他,她的男人,连眼都舍不得抬一下。
她一愣,想不到他真做了这样决绝的事。
她紧咬嘴唇,竭力克制心里的愤怒。“我想,前几天Kelvin应该打电话通知过你我今天要回来了吧。”
六年的商场打拼让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一上火就火星乱窜的黄毛丫头,前提是她还保持着理智。
他搂了搂怀中的女子,随意答道“我以为你要传达的意思是——。”他顿了一下,冷冷地说“你再也不回来了。”
尹莹死死抓住门框,唯恐下一秒她就挥手给他一个巴掌。
她冷笑,“就算再也不回来,你也不用这么猴急地往家带吧。我才走了一个月。”
他抬眼,只是与她对上眼的一瞬又收回了目光。他低头轻抚偎在怀里的女子,“你变了,以前的你总是很善解人意。”
她眯起眼盯着他,久久,“我们都变了。我从来到上海的一刻,你从事业小有成就的那一刻。”
他耸耸肩,不以为意。“公司还是会为你留一个位置的。无论什么时候。”那一刻,他看着她,倒是真诚的很。
她转身离去。一句“不必”,她知道,他们结束了。
不用再强迫自己了,不用再勉强自己了,不用再伪装自己了。
强忍的泪,夺眶而出。
第二天早上9点,王氏药业的门口,多了一个黑脸门神。
“这里是公司门口,不是你家门口,和你男人告个别整那么多废话干嘛!难道公司是修罗地狱,进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么?!”尹莹一身黑色套装,踩着犀利的高跟鞋,唯有平时盘起的长发今天随意地飘在空中。她双手叉腰,堵在打卡机面前。
“总……总监,您……您现在不是应该在非洲签合约么?”
软绵绵的抗议轻飘飘地钻进她的耳朵。她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出声的生物,挑了挑眉“你有意见?对了,就是你!你、你、你。还有你!”
五个缩在人堆里佝偻的身形一顿,急急地想要钻回到人群中去,只是现在已经怒火冲天的尹莹怎么会放了他们。
“给我站出来!你们有没有时间概念?明明手表在手上,眼睛在脸上,脑袋在头上,我怎么没看见它们在工作?”
其实,他们只是五个九点零一分到公司门口的倒霉蛋罢了。
“还有你!现在是几点你知不知道?”
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门口,车门被缓缓的推开,一个男人松了松颈间的领带,松垮垮地走下来,她的炮弹瞬间集中到了一点。
传说中为了成为炮灰而存在的角色。
“老板”一个柔弱的女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她冷眼一瞥那个躲在人群中的秘书,秘书顿时禁了声。
尹莹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那个还在打着哈欠的男人,从上往下恶狠狠地瞪着他。“身为老板就请有一点老板的自觉!”
她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我不指望你对我负责,也不管你对别的女人负不负责,至少给我对你的事业负点责!不然,我带头把你的公司整垮!”然后把你身边的女人也一个个往死里整。
这是红果果的恐吓。没错,她想这么做很久了。他居然敢无视她,背叛她,他以为她不知道么?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带着小蜜回家。开什么玩笑!他把她的风度当做路边的垃圾是么?
哼!
背叛就要有背叛者的觉悟!
当她踩着这双一大清早的横穿半个上海甚至把一个无辜的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的,能够让她很爽地揪住他领带、很爽地俯视他、很爽地瞪他、很爽地骂他的10公分的高跟鞋。她这么做了。
她放下他的领带,轻手拍拍他的衣服,转身离去。她没看见他的表情,不是一脸的无所谓就是一幅鬼脸吧,她想。
早上的闹剧结束。大家低头匆匆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正式上班的时候,王徹宇,也就是他们的老板,在公司里正式宣布了她,尹莹,离职的事实。
公司里上上下下意料中的对总监离职的理由一直保持沉默,除了“偶尔”会有一个职员对另一个职员对着尹莹的背影努努嘴撇撇眼摆摆手什么的。
尹莹对他们暗地里的动作视而不见,只是黑着脸在各个办公室中间穿梭处理最后的工作并把工作转派给各个负责人。然而另一边,王徹宇乐呵呵地在例会上说和非洲的合约定下来了。
王氏药业的这一天早上就在一边雷雨警报一边艳阳高照中晃晃悠悠地结束了。
最后一箱了。尹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抱着手里的纸箱,匆匆走过办公室,瞥见他正认真地对下属布置着什么任务。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着恰好在她身边的他的女秘书,软下冷了大半天的声线,“老板的肾不是很好,记得要让他少喝酒,应酬也是要能挡就挡掉些,平时要多给他灌水,不管是在公司里,还是……”她有一肚子的嘱咐,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她也是女人,但是为什么她不记得她上一次在家照顾自家男人的时间了?
她顿了顿,片刻黯淡的眼神又变的坚毅,仿佛只是交代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在家里也一样,总之多喝水,还有他不是很喜欢人造香精的味道,对香菜的味道也是不喜欢。还有……其他要注意的事你慢慢就知道了。”
看见王徹宇交代完公事,正一脸微笑地大步向她们走来,她匆匆结束了交代,逃也似的想要离开。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早上刚刚炸过毛的女人,面对爱过疼过才吼过、凶过威胁过恐吓过的、还正摆着原因不明的笑容的前男友,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用笑用哭、用比哭还难看的笑、还是用比笑还灿烂的哭去面对她。
“总……总监,下面有位先生找您。”尹莹如临大赦,放下箱子,从徹宇身边钻了过去,一溜烟地下了楼。
女秘书拿起手中的文件,低头轻声对走近的王总说,“老板,A组的人说凌老板那里签约不是很顺利。”
王徹宇,这个老板,平时嘻嘻哈哈,在干活的时候却是一个认真甚至到不通融的严肃角色。她已经做好被厉声责骂的准备。没想到许久头上也没冒出个雷劈的动静。她抬眼看见老板正笑得一脸花痴地看着门口。
她轻声提醒,“老板?”再笑,口水就流出来了。
“恩?什么?”王徹宇回过头,眼弯成好看的弧度。“你累了?今天想早点回家?还是要我送你?”
“不是,是A组的人说凌老板那里的约不是很顺利。”她低下眼,红着脸轻道。
“哦,哦。让他们安心地再去磨磨,没有人可以一步直达成功的嘛。对吧?”说着,在秘书一脸愕然下,带着诡异的好心情提脚往他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他的办公室有一面超大的落地窗,从那里可以看到楼下发生的一切。而他的视线,现在都集中在了楼下——
楼下,一大捧玫瑰花正立在王氏药业的门口。不,不是玫瑰花立着,而是一个男人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楼下,只是那捧花太过于巨大,遮去了那个男人几乎一半的身形。
那男人毫不在意路人好奇的目光。雪白的大领毛衣上围着一圈红艳的粗线围巾,诱人的锁骨在底下若隐若现。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如同明星一般的长腿偶尔因为站累了换一个交叉或者平行的姿势。他每换一次动作,总是能引来周围围观女生明晃晃的爱慕和男生赤果果的杀意。
尹莹猜不出这时候会有谁来找她,她在楼里整理好笑容,缓缓地从楼里走出去。
“您好,请问……”她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么一大束玫瑰在眼前晃荡。直到下一刻她看见那个男人辛苦地从玫瑰丛中扒拉出他粉嫩、无辜的脸。她的微笑瞬间结住,“你来这里干嘛?”她抱手,冷冷地看着他,毫不吝啬地扩散她的厌恶。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头微微一歪,嘴角拉出一个灿烂到天理不容的笑容“我没地儿处理这么一大捧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