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手轻脚地跑到盒子边,打开盒子,胡乱地翻了翻,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到一个信封。
君子咽了咽口水,心突突地直跳。这是情书么?
情书上,应该写些什么?
他上一场以失败告终也是自小到大唯一一场恋爱中,他楞是没写过一篇情书,不,不是他没写过,而是他写了然后被死党嘲笑一看就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白写的。为此他气结了整整一个礼拜。
他抚了抚心脏。
打开。
细看。
什么?一个字也没有?无字天书?!
他仔仔细细地把信纸从头到脚,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看了几次,连角落也没有落下,但是……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极品情书的真相就是无字天书!?
不是,肯定不是。
要是肯定了,那就是对他当年绞尽脑汁地挤了一个月的情书的侮辱。对,极大的侮辱!
他狠狠地摇了摇头,郁闷地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袋,随手又把盒子里的易拉罐环、过期的电影票、戏票通通扔进了垃圾袋。
全都是些垃圾。他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心想:这些都是她随手没扔的垃圾而已,真是。害的他刚才兴奋了那么久。整理,说到底还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嘛。好歹,我还是证明了我是会整理的!
他心里虽然这么安慰着,眼睛却总是不经意地溜到那团被揉起来的情书上。
“你在做什么?”她站在厨房门口,一边擦手。
君子抬头,刚才的沮丧仿佛只是面具,藏在面具背后的除了笑容还是对一切毫不在意的笑容。他扬了扬手中的垃圾袋,一脸得意。“你看,我也是会打扫卫生的,哈哈。”
尹莹把纸巾扔进身旁的垃圾桶,随意地说了句“表扬。”她拿过君子手里的垃圾袋,下意识的往里面瞥了一眼,原本一晃而过的目光瞬间停住,人如石化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嬴王君子!!!”
嬴王君子无辜地看着她。现在君子眼里的尹莹,两腿分立,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头顶熊熊烈火,宛如恶魔。
“你做了什么好事!”
嬴王君子不是一个弱势的人,只是第一次碰到尹莹这样,也着实吓了一跳。他缩了缩脖子,轻轻地问,“怎么了?”
尹莹冷着脸不说话,只是径直走向他的行李,拎起就要往外扔。
“喂,我说你在做什么啊?不就是一些垃圾么。”君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拉住她,“我处理掉垃圾有什么不对,你发什么疯?”
她使劲拽了拽手里的包带,君子并不放手,力量的比试,尹莹毫无胜算。
她抬起眼,那一瞬间,她的眼神让君子失去争辩的心情,那是如南极一般寒冷的眼神。她冷冷地说,“你走不走?”
……
为什么这幅表情?这些垃圾很珍贵么?
和她一样的表情。
君子的思绪回到过去。她们一样的表情,和雨晴一样的表情。
明明当时是雨晴倒追的我,却那样愤怒地甩我一个耳光,扔下绝情的语句。不就是让她扔掉一些破东西么?相片什么的没了再买,手机链也是,坏了再换,有什么好珍惜的!
可恶!
君子无意识地捂住左脸,仿佛上一次的巴掌还在火辣辣地疼痛。
“我再问一次,你不走是么?”尹莹冷冷地问。她趁着君子发愣的会儿抢走他手上的垃圾袋,拿走纸盒,摔门而去。
乓!
惊醒了沉溺在过去的君子,他愣愣地看着门在眼前“吱吱”喊疼,回过神的那一刻,他冲出了房间。
……
“尹莹!尹莹!喂!你在哪里?”君子扯着嗓子在马路上大喊,凡是路上的人纷纷驻足围观。他擦亮眼睛,他一一细看。然而,人群茫茫却没有他所渴望的女人的身影。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的表情。都是这样的态度?
天飘起小雨,打在君子身上,他像一座雕塑,低着头,沿着脸颊滑过雨水。
那天,一样先是大雨然后艳阳,最后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你根本不懂我,不懂爱情!”她愤怒地扔下他送的花,转身离去。
他想去了解,他正在学习去懂。只是,下一刻,他永远不会再懂她,再懂她的爱情。
她被街角蹿出的卡车,撞到在地。
当时的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远远地看着,懦弱地,没有勇气上前去给她最后的拥抱。
他的腿在颤抖。
下下刻,他拔腿就跑。如同逃兵一般,只是那一刻,无论被人怎么样鄙视,怎样唾弃,他只想逃开,死命地逃开。
她的葬礼在两个礼拜后,期间她的亲戚没有来找他的麻烦,大概都是被姐姐挡掉了。
她是怎么和她的亲戚描述他的,他很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他没有去她的葬礼。只是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躲在殡仪场的门口,静静站了一天,捧着一直以来被她珍视的“垃圾”。最后趁着烧衣服的当口,他们都离去的时候,他把它们扔进了火堆。他不敢面对他们。
你所珍视的,愿它们永远随你前行。
他捂住胸口,痛苦地祈祷。
你根本不懂我,不懂爱情!她离开的日日夜夜,他的耳边总是回荡着她的这一句话。
他知道他是活了一把年纪还不懂爱的极品男人,他知道他是为了他的梦想可以做一切事情包括赌上自己的幸福。可是,他还是人。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消失,而且还是带着对自己的怨恨。
雨晴,请原谅我,没有找到通往你的世界的道路。
眼前的火焰在跳跃,灰烬在被雨水冲下前尽情跳舞。
“啪啪”“霹雳”……这是火焰的长歌。
眼泪,抑或雨水?顺着脸颊落下。
他感到心痛。然而,他依然不知道为什么心痛。
对不起,雨晴,到最后,我还是不懂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