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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絳州人也。姓張氏。幼歲披緇。于曹谿之室受記。隷司空山無相寺。唐天寶三年。玄宗遣中使楊光庭入山。採常春藤。因造丈室。禮問曰。弟子慕道斯久。願和尚慈悲。略垂開示。師曰。天下禪宗碩學。咸會京師。天使歸朝。足可咨決。貧道隈山傍水。無所用心。光庭泣拜。師曰。休禮貧道。天使為求佛邪。問道邪。曰弟子智識昏昧。未審佛之與道其義云何。師曰。若欲求佛。即心是佛。若欲會道。無心是道。曰云何即心是佛。師曰。佛因心悟。心以佛彰。若悟無心。佛亦不有。曰云何無心是道。師曰。道本無心。無心名道。若了無心。無心即道。光庭作禮信受。既回闕庭。具以山中所遇奏聞。即勑光庭。詔師到京。勑住白蓮亭。越明年正月十五日。召兩街名僧碩學。赴內道場。與師闡揚佛理。時有遠禪師者。抗聲謂師曰。今對聖上。較量宗旨。應須直問直答。不假繁辭。只如禪師所見。以何為道。師曰。無心是道。遠曰。道因心有。何得言無心是道。師曰。道本無名。因心名道。心名若有。道不虗然。窮心既無。道憑何立。二俱虗妄。總是假名。遠曰。禪師見有身心是道已否。師曰。山僧身心本來是道。遠曰。適言無心是道。今又言身心本來是道。豈不相違。師曰。無心是道。心泯道無。心道一如。故言無心是道。身心本來是道。道亦本是身心。身心本既是空。道亦窮源無有。遠曰。觀禪師形質甚小。却會此理。師曰。大德只見山僧相。不見山僧無相。見相者是大德所見。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虗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其道。若以相為實。窮劫不能見道。遠曰。今請禪師於相上說於無相。師曰。淨名經云。四大無主。身亦無我。無我所見。與道相應。大德若以四大有主是我。若有我見。窮劫不可會道也。遠聞語失色。逡巡避席。師有偈曰。四大無主復如水。遇曲逢直無彼此。淨穢兩處不生心。壅決何曾有二意。觸境但似水無心。在世縱橫有何事。復云。一大如是。四大亦然。若明四大無主。即悟無心。若了無心。自然契道。志明禪師問。若言無心是道。瓦礫無心亦應是道。又曰。身心本來是道。四生十類皆有身心。亦應是道。師曰。大德若作見聞覺知解會。與道懸殊。即是求見聞覺知之者。非是求道之人。經云。無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尚無見聞覺知。憑何而立。窮本不有。何處存心。焉得不同草木瓦礫。明杜囗而退。師有偈曰。見聞覺知無障礙。聲香味觸常三昧。如鳥空中只麼飛。無取無捨無憎愛。若會應處本無心。始得名為觀自在。真禪師問。道既無心。佛有心否。佛之與道。是一是二。師曰。不一不二。曰佛度眾生。為有心故。道不度人。為無心故。一度一不度。何得無二。師曰。若言佛度眾生。道無度者。此是大德妄生二見。如山僧即不然。佛是虗名。道亦妄立。二俱不實。總是假名。一假之中。如何分二。曰佛之與道。總是假名。當立名時。是誰為立。若有立者。何得言無。師曰。佛之與道。因心而立。推窮立心。心亦是無。心既是無。即悟二俱不實。知如夢幻。即悟本空。彊立佛道二名。此是二乘人見解。師乃說無修無作偈曰。見道方修道。不見復何修。道性如虗空。虗空何所修。徧觀修道者。撥火覔浮漚。但看弄傀儡。線斷一時休。法空禪師問。佛之與道。俱是假名。十二分教亦應不實。何以從前尊宿皆言修道。師曰。大德錯會經意。道本無修。大德彊修。道本無作。大德彊作。道本無事。彊生多事。道本無知。於中強知。如此見解與道相違。從前尊宿不應如是。自是大德不會。請思之。師有偈曰。道體本無修。不修自合道。若起修道心。此人不會道。棄却一真性。却入閙浩浩。忽逢修道人。第一莫向道。安禪師問。道既假名。佛云妄立。十二分教亦是接物度生。一切是妄。以何為真。師曰。為有妄故。將真對妄。推窮妄性本空。真亦何曾有故。故知真妄總是假名。二事對治。都無實體。窮其根本。一切皆空。曰既言一切是妄。妄亦同真。真妄無殊。復是何物。師曰。若言何物。何物亦妄。經云。無相似無比。況言語道斷。如鳥飛空。安慚伏。不知所措。師有偈曰。推真真無相。窮妄妄無形。返觀推窮心。知心亦假名。會道亦如此。到頭亦只寧。達性禪師問。禪師至妙至微。真妄雙泯。佛道兩亡。修行性空。名相不實。世界如幻。一切假名。作此解時。不可斷絕眾生善惡二根。師曰。善惡二根皆因心有。窮心若有。根亦非虗。推心既無。根因何立。經云。善不善法從心化生。善惡業緣本無有實。師有偈曰。善既從心生。惡豈離心有。善惡是外緣。於心實不有。捨惡歸何處。取善令誰守。傷嗟二見人。攀緣兩頭走。若悟本無心。始悔從前咎。又有近臣。問曰。此身從何而來。百年之後。復歸何處。師曰。如人夢時。從何而來。睡覺時從何而去。曰夢時不可言無。既覺不可言有。雖有有無。來往無所。師曰。貧道此身亦如其夢。師有偈曰。視生如在夢。夢裏實是閙。忽覺萬事休。還同睡時悟。智者會悟夢。迷人信夢閙。會夢如兩般。一悟無別悟。富貴與貧賤。更無分別路。上元二年歸寂。諡大曉禪師。

玄策禪師者

婺州金華人也。遊方時屆于河朔。有隍禪師者。曾謁黃梅。自謂正受。師知隍所得未真。往問曰。汝坐於此作麼。隍曰入定。師曰。汝言入定。有心邪無心邪。若有心者。一切蠢動之類。皆應得定。若無心者。一切草木之流。亦合得定。曰我正入定時。則不見有有無之心。師曰。既不見有有無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則非大定。隍無語。良久問師嗣誰。師曰。我師曹谿六祖。曰六祖以何為禪定。師曰。我師云。夫妙湛圓寂。體用如如。五陰本空。六塵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亂。禪性無住。離住禪寂。禪性無生。離生禪想。心如虗空。亦無虗空之量。隍聞此說。遂造于曹谿。請決疑翳。而祖意與師冥符。隍始開悟。師後却歸金華。大開法席。

河北智隍禪師者

始參五祖。雖甞咨決。而循乎漸行。乃往河北。結庵長坐。積二十餘載。不見惰容。後遇策禪師激勵。遂往參六祖。祖愍其遠來。便垂開決。師於言下。豁然契悟。前二十年所得心。都無影響。其夜河北檀越士庶。忽聞空中有聲曰。隍禪師今日得道也。後回河北。開化四眾。

南陽慧忠國師者

越州諸暨人也。姓冉氏。自受心印。居南陽白崖山黨子谷。四十餘祀不下山。道行聞于帝里。唐肅宗上元二年。勑中使孫朝進。賷詔徵赴京。待以師禮。初居千福寺西禪院。及代宗臨御。復迎止光宅精藍。十有六載。隨機說法。時有西天大耳三藏。到京云。得他心通。肅宗命國師。試驗三藏。纔見師。便禮拜立于右邊。師問曰。汝得他心通那。對曰不敢。師曰。汝道。老僧即今在甚麼處。曰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却去西川看競渡。良久再問。汝道老僧即今在甚麼處。曰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却在天津橋上。看弄猢猻。師良久復問。汝道老僧只今在甚麼處。藏罔測。師叱曰。這野狐精。他心通在甚麼處。藏無對。(僧問仰山曰。大耳三藏第三度。為甚麼不見國師。山曰。前兩度是涉境心。後入自受用三昧。所以不見 又有僧問玄沙。沙曰。汝道前兩度還見麼 玄覺云。前兩度見。後來為甚麼不見。且道利害在甚麼處 僧問趙州。大耳三藏第三度不見國師。未審國師在甚麼處。州云。在三藏鼻孔上。僧後問玄沙。既在鼻孔上。為甚麼不見。沙云。只為太近)一日喚侍者。者應諾。如是三召三應。師曰。將謂吾孤負汝却是汝孤負吾。(僧問玄沙。國師喚侍者意作麼生。沙云。却是侍者會。雲居錫云。且道侍者會不會。若道會。國師又道。汝孤負吾。若道不會。玄沙又道。却是侍者會。且作麼生商量。玄覺徵問僧。甚麼處是侍者會處。僧云。若不會。爭解恁麼應。玄覺云。汝少會在。又云。若於這裏。商量得去。便識玄沙。僧問法眼。國師喚侍者意作麼生。眼云。且去別時來。雲居錫云。法眼恁麼道為復明國師意。不明國師意 僧問趙州。國師喚侍者。意作麼生。趙州云。如人暗裏書字。字雖不成。文彩已彰)南泉到參。師問。甚麼處來。曰江西來。師曰。還將得馬師真來否。曰只這是。師曰。背後底聻。南泉便休。(長慶稜云。大似不知保福展云。幾不到和尚此間 雲居錫云。此二尊宿盡扶背後。只如南泉休去。為當扶面前扶背後)麻谷到參。繞禪床三匝。振錫而立。師曰。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谷又振錫。師叱曰。這野狐精出去。上堂。禪宗學者應遵佛語。一乘了義。契自心源。不了義者。互不相許。如師子身中蟲。夫為人師。若涉名利。別開異端。則自他何益。如世大匠。斤斧不傷其手。香象所負。非驢能堪。僧問。若為得成佛去。師曰。佛與眾生。一時放却。當處解脫。曰作麼生得相應去。師曰。善惡不思。自見佛性。曰若為得證法身。師曰。越毗盧之境界。曰清淨法身作麼生得。師曰。不著佛求耳。曰阿那箇是佛。師曰即心是佛。曰心有煩惱否。師曰。煩惱性自離。曰豈不斷邪。師曰。斷煩惱者。即名二乘。煩惱不生。名大涅槃。曰坐禪看靜。此復若為。師曰。不垢不淨。寧用起心。而看淨相。問禪師見十方虗空。是法身否。師曰。以想心取之。是顛倒見。問即心是佛。可更修萬行否。師曰。諸聖皆具二嚴。豈撥無因果邪。又曰。我今答汝。窮劫不盡。言多去道遠矣。所以道說法有所得。斯則野干鳴。說法無所得。是名師子吼。上堂。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淡泞。出沒太虗之中。萬法本閑。而人自閙。師問僧。近離甚處。曰南方。師曰。南方知識以何法示人。曰南方知識祇道。一朝風火散後。如蛇退皮。如龍換骨。本爾真性。宛然無壞。師曰。苦哉苦哉。南方知識說法半生半滅。曰南方知識即如是。未審和尚此間說何法。師曰。我此間身心一如。身外無餘。曰和尚何得將泡幻之身。同於法體。師曰。你為甚麼。入於邪道。曰甚麼處是某甲入於邪道處。師曰。不見教中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南陽張濆行者。問承和尚說。無情說法。某甲未體其事。乞和尚垂示。師曰。汝若聞無情說法。解他無情。方得聞我說法。汝但聞取無情說法去。濆曰。只約如今有情方便之中。如何是無情因緣。師曰。如今一切動用之中。但凡聖兩流。都無少分起滅。便是出識。不屬有無。熾然見覺。只聞無其情識繫執。所以六祖云。六根對境。分別非識。有僧到參禮。師問。蘊何事業。曰講金剛經。師曰。最初兩字是甚麼。曰如是。師曰。是甚麼。僧無對。有人問。如何是解脫。師曰。諸法不相。到當處解脫。曰恁麼即斷去也。師曰。向汝道諸法不相到。斷甚麼。師見僧來。以手作圓相。相中書日字。僧無對。師問本淨禪師。汝已後見奇特言語如何。淨曰。無一念心愛。師曰。是汝屋裏事。肅宗問師。在曹谿得何法。師曰。陛下還見空中一片雲麼。帝曰見。師曰。釘釘著懸挂著。帝又問。如何是十身調御。師乃起立曰。會麼。帝曰不會。師曰。與老僧過淨瓶來。帝又曰。如何是無諍三昧。師曰。檀越蹋毗盧頂上行。帝曰。此意如何。師曰。莫認自己清淨法身。帝又問。師都不視。帝曰。朕是大唐天子。師何以殊不顧視。師曰。還見虗空麼。帝曰見。師曰。他還眨目。視陛下否。魚軍容問。師住白崖山。十二時中。如何修道。師喚童子來。摩頂曰。惺惺直言惺惺。歷歷直言歷歷。已後莫受人謾。師與紫璘供奉論議。師陞座。奉曰。請師立義。某甲破。師曰。立義竟。奉曰。是甚麼義。師曰。果然不見。非公境界。便下座。一日師問紫璘供奉。佛是甚麼義。曰是覺義。師曰。佛曾迷否。曰不曾迷。師曰。用覺作麼。奉無對。奉問。如何是實相。師曰。把將虗底來。曰虗底不可得。師曰。虗底尚不可得。問實相作麼。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文殊堂裏萬菩薩。曰學人不會。師曰。大悲千手眼。師以化緣將畢。涅槃時至。乃辭代宗。代宗曰。師滅度後。弟子將何所記。師曰。告檀越。造取一所無縫塔。帝曰。就師請取塔樣。師良久曰。會麼。帝曰不會。師曰。貧道去後。有侍者應真。却知此事。乞詔問之。大曆十年十二月十九日。右脇長往。塔于黨子谷。諡大證禪師。代宗後詔應真。問前語。真良久曰。聖上會麼。帝曰不會。真述偈曰。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黃金充一國。無影樹下合同船。瑠璃殿上無知識。

西京荷澤神會禪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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