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儿瞬间提起身形,亏得鲛绡柔韧异常,否则早已被树干卷入,集中仙力,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起落了几下,掐印轻念,指尖颤动间,火苗缠于指尖如同夜晚盛开的火莲,一朵朵向那些浮动着的树枝飞去。岂料这些树木不知为何竟然遇火不着,只是略略退缩了些攻势。连续数十朵火莲消耗了乾儿大量的仙力,只能持续地荡着身形躲避着树木的攻击,脑中瞬间掠过了数种术法和脱身方案,却一一被否决,腿上的血因为用力流得更加汹涌,渐渐乾儿的脸色苍白了起来,手中也感觉力气渐失。一阵异样的响动自前方响起,乾儿无法感知即将到来的到底是什么,手心隐隐渗出冷汗。
一片紫色的火光突然自眼前升腾,与寻常火光不同,如有生命一般,迅速辟出一条火径向乾儿下方延展。乾儿忙使出玄冰掌,向下方拍去,岂料白色寒气遇到紫色火光便消弭于无形,心中一片泠然,手中抽回鲛绡,利用回弹之力整个人轻飘飘地径直向火光发源处飘去,回望身后,那些妖树已经被紫色的火焰吞噬,不由得一愣,身体无所凭借笔直向下坠落,腿已失去了安稳着地的力量。
“暴力女,你发呆发够了没?”一声戏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乾儿发现自己落于一个温暖的臂弯中,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笑意吟吟的红色眼眸,是他?下意识地一掌拍去被他轻松地避过。紫焱犹自歪着头笑着:“又狗咬吕洞宾了吧?这一次又是我帮了你,你不知感激,反倒又冲我吹胡子瞪眼,仙界都是这样对待恩公的吗?”
“放我下来。”乾儿自齿间憋出四个字,柳眉倒竖地看着紫焱那张笑得很欠扁的脸。
“我若不放呢?”紫焱很不满意乾儿将那弯弯的柳叶眉竖起来的样子,似乎笑起来会更添女子温婉之意,眸中光彩流转,仿佛在细细描绘乾儿那精致的五官。
“接招。”乾儿银牙紧咬,身子已如蛇一般缠上了紫焱,柔软的腰肢自紫焱劲瘦的左臂上翻越而下,腿则缠上了紫焱的右臂,若让乾儿得手,紫焱的右臂不伤也残。可就在紫焱眉峰高高挑起的一瞬间,右臂竟然柔软下来化为一束火焰自乾儿的小腿间散逸而出,复又聚拢化为手臂。乾儿失去重心,摔落尘埃,眸中气愤炎炎,却也掩不住一丝惊诧。
“你这样的打法可真将女子的温婉贤淑表现得淋漓尽致。”紫焱刻意于乾儿眼前甩了甩右臂,揶揄道。
“女子难道就该在家里绣花?”乾儿想直接起身,腿却兀自一麻,动弹不得。
紫焱凑了过来,用那双美轮美奂的红瞳仔细盯着乾儿看,好像在研究什么似地。乾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用手撑于地,希望能借力爬起来,却臂膀一颤,显然是刚才挥送鲛绡耗力太多,现已卸了力。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已腾空而起。
“伤了就不要逞能,示弱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紫焱低下头看着臂弯中乾儿倔强的小脸,夜色衬托出那白皙肤色因失血宛若透明,腿上腥红的血迹已浸染了整条裤子。
乾儿挣扎了两下,却因腿上伤势过重而皱紧了眉,听见紫焱如是说,便低垂下卷睫,咬了咬唇瓣,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紫焱不再看乾儿,径直沿着火焰开辟出的道路向前飘掠而去。乾儿感受到微风拂面,才发觉紫焱的速度快得惊人,卷睫轻轻颤动了几下,眉头拧成了一团。
“女子皱眉易老,你尚未成仙,还不能长生不老。”紫焱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却分明知道乾儿此刻的表情。
乾儿惊惧地看着面前的道路,发觉紫焱非但没有带自己离开这个诡谲的树林反而在向林子中央进发,周围的红色树木也越来越密集,但令乾儿惊异的是,这些树木见到紫焱不仅没有缠上来,反而纷纷退避,便是连一片树叶也不敢遮了紫焱的视线。心中念头千回百转,乾儿抬头看了看紫焱坚毅却不失优美线条的下巴,暗自埋怨自己的多疑。既然他已出手相救,我又怎能猜忌于他?
“你没有感觉到什么吗?”紫焱突然发问,倒令乾儿心虚地一颤,紫焱这才垂下眼帘,看向乾儿,眼中没有一丝玩味,太过严肃的表情令乾儿一下不习惯起来。
“我只觉得这里的自然元素十分浓郁,有隐隐的仙力流动,可未曾想居然会生出此等邪物。”乾儿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的境界虽低,感知力倒还比较靠谱。”紫焱风轻云淡地一笑,将刚才的严肃气氛一扫而光,又恢复了捉弄乾儿的惯态。眼前的景致突然一变,视野开阔起来,乾儿凝目一望,一股寒意自骨子里窜上来。但见一片明澈如镜的平湖位于林子中央,但是那湖水竟然是深红色,一条条支流自湖的边缘向外延伸,密密麻麻纵横交错。一个念头猛然于脑海中闪过,乾儿的眼中流露出骇色。
“发觉了吗?”紫焱目光沉沉望向那一片波澜不惊的湖面,红瞳中仿佛有火焰在隐隐燃烧。
“像是整个树林的心脏,泵压着血液脉络流向林子的每一个角落,而那些树的颜色也想必是因这湖水——”乾儿说出了自己的揣测。
“这些雾中的银色光雾你没有感知到吗?”紫焱双眼一睁,隐隐有火光迸射,直直散向面前的一小团银色光雾,光雾见火即燃,扭动着竟然隐隐发出哀嚎之声,又似婴孩啼哭,在这样寂静诡异的林中显得更凄惨阴森。
那一小团银色光雾在空中兀自燃烧,周遭的银色光雾仿佛有感知似地纷纷躲避,眼前的雾气也散了很多,视线更加清晰起来。乾儿咬着唇瓣,发不出一丝声响。这东西不是生物,《九州志》中没有收录,它要么是魔物,要么就是怨灵!寻常怨灵有灵无形,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若它是怨灵,那么这个林中如此深重的雾气,数量如此之巨的银色光雾,到底是多少个枉死生灵的怨灵呢?身处于地狱的感觉可真不好。
“我刚开始也是感知这里的灵气颇重,来此疗伤,未曾想居然见到的是这一副场景。”紫焱的睫下闪烁着丝丝火光,宣泄着无声的愤怒:“若非我明知这里是仙界,还真的以为时空错乱到了魔界的禁地离魂境。”
乾儿的手足冰冷,紫焱的言语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推测,雾气渐渐又聚拢而来,乾儿下意识地向里缩了缩身体,实在不想再触碰这诡谲的银色光雾。紫焱感受到乾儿小小身体的靠近,那娇软身体紧紧相贴的感觉让紫焱微微愣住,这感觉,有一种异样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