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没命地奔跑着,乾儿回头看去,狼群不舍不弃地跟于身后,步履稍微慢一点的便已被狼群扑倒,无法使用仙术的仙子们在赤裸裸的猎食者面前不过是一道美味而已。任你仙葩旷世,不过为刀殂之肉。不觉间,众女已纷纷涌至断崖旁,乾儿被身后之人推了一把,险险跌落下去。眸中倒映着的深潭于夜幕中闪烁着寒光,乾儿突然转身,众女挤做一堆,狼群已围作一圈,碧油油的数双眼睛如同密集的萤火,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惨白的獠牙充溢着死亡的气息。
“跳吧?”乾儿转头看向身边兀自镇定的米桑,将手臂伸向她。
“嗯。”米桑握住了乾儿的手,大声说:“若有想要搏一线生机的,便跟着我们跳吧。”
众女纷纷回头,面色惊惧地看着脚下乱滚的山石。不远处正虎视眈眈的狼群发出了阵阵低吼,森寒的牙齿间流出了垂涎的唾液。
两朵花儿于断崖边开放,一红一白,裙裾飞扬,青丝如瀑。紧接着,一朵,两朵,数朵花儿亦怒放于断崖边。不甘的狼群奔至断岩处,用爪子刨弄着砂石,看着崖底深潭绽放出一朵朵白色浪花。
火龙于半空中清啸一声,便钻入了乾儿的衣袍。
冰冷的触感和令人窒息的压力席卷了乾儿的感知,身子却尤在虚空中无从发力,身形不由自主地随着潜流往底下飘去,下意识地将米桑的手松脱开,却反而被更紧地抓住了手。昏暗的光线让乾儿无法辨识,只能任由那一股浓重的吸力将自己向下拖曳。似乎浮游过了一个长长的甬道,乾儿已无法闭息,猛地喝入了一大口水,却已被人拉起,身子终于接触到了实地。
青石地上青苔遍布,又湿又滑,一股潮湿霉味扑鼻而来,显然长久不见日光。“她们呢?”乾儿急急地呛出一口水,问身旁趴伏着的米桑。只听后面一阵娇喘声起,回头看去,几十个女子纷纷自水中爬出。乾儿自袖中取出乾坤袋,换上一件干爽的男子衣袍,一边用心数了数人数,仅余六十九人。只听身边一声幽幽叹息,米桑说道:“已尽力了,机缘如此,无法强求。”乾儿心间的沉痛才稍稍舒缓些。
“有人愿与我们同往往里一探吗?”乾儿看了看这些女子,均是花容惨淡,神色凄惶:“愿意跟着我们入内的便跟来,如若不愿,便自寻出路吧。”沉稳的目光看向众女,将她们眼中的怀疑、不屑和不信任纷纷纳入眼中。
“你不过是个尚未破寂化仙的人类,自然于此无法存活。我已习得辟谷之术,只要寻得一处安全之地便可,为何要与你一同去,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那遥不可及的破出画境吗?”一个生着圆圆脸蛋,体态微丰的女子突然叫嚣起来。
乾儿直直地看向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如狼群口中美食的仙子吗?”
“你——你——”那女子“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现在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死。这里的自然元素浓郁,诸位也应恢复了战力,是打算一直于这里做一个缩头乌龟,还是前行?”乾儿冷冷转身,不再与她们言语冲突。米桑一脸笑意迎上乾儿,并肩走作一处,身后起起落落响起一阵脚步声。乾儿也不知有哪些女子跟于身后,也不知有哪些女子盘桓于原处,只是坚定地看着前方,沿着长长的甬道行进。
石壁两旁燃着鲛人灯,黯淡光芒映着这甬道,显得无比阴森。
“这里,看着倒像是一个墓穴。”米桑忧心忡忡地说道。
“嗯。”乾儿突然转身,看见身后的女子,心中顿时泛起一阵寒意。这些跟来的女子皆是未破寂的境界,那些仙子,除了苟活,竟无一丝直面生存的勇气。十二人,乾儿心知这些女子也不过是为了生存而跟来,便不再多话。
前方一方断龙石门拦住了去路。“我来吧。”米桑突然出声,身为圣音师的她,常与墓穴鬼神打交道。言毕便自袖中取出一枚样式甚是奇怪的金如意,手掌摊开,金如意便于手中旋转起来,米桑口中念念有词,金如意的首端便定定地指向石门旁的石龙上。米桑上前,将手指按于石龙的石睛上,只听一阵机括转动、铁索摩擦之声。断龙石开始松动,于泥土飞扬中开启。出人意料的,里面倒无一丝霉臭之气,乾儿屏息而入,墓室内灯火昏然,却异样平静,亦无棺椁、陪葬品等物事。
“你看——”米桑突然惊呼失声,乾儿顺着她的目光向墓室顶部望去,只见一副寒玉棺椁悬于半空,五色锁链自五行方位缚之。五色锁链上各自燃着一簇同色火焰,按照方位判断,应是金木水火土五门。寒玉如同千年寒冰,隐隐露出棺椁中尸身的背影。只知应是一个年轻男子,身形俊朗,乾儿不知为何竟觉有一丝熟悉。
“尸身不腐,应是寒玉之效,只是这男子又是何人,竟能死后不魂飞魄散,隐隐流转出一丝仙气。”米桑纳罕不已,便抛出红鼓攀上探看,乾儿黑衣一闪,跃于其后,两女便飘摇直上,小心地避过那些锁链,浮于寒玉棺椁之上。乾儿低头看去,顿时四肢僵硬,若五雷轰顶。
“好俊美的男子,不似死了,倒如同沉睡。”米桑细细探看,待扭头才发现乾儿的神色异常。樱唇失了颜色,蠕动着却久久说不出一个字,乾儿猛地跃下红鼓,伏于棺椁之上,不顾寒意刺骨,隔着寒玉将手伸向男子的脸部。
笔直的鼻下那棱角分明的唇,闪着蔷薇般的光泽,像一幅最浓丽的画凸显于白色的雾气里,美得令人心跳,此时的他不再狂放肆意,一身白衣若有若无地溢出一股仙气,浑然天成地如同天下最完美的谪仙。
“紫——紫焱——”乾儿失声喊叫,却惊不醒寒玉棺椁中的沉睡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