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中的灼烧感袭来,紧接着便是经脉仿佛要爆裂般的痛感,乾儿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瞬间落于地面后,乾儿便软倒于地,那种渗入骨髓的疼痛如同浴火,肌肤忽蓝忽红,显然体内正有两股力量在剧烈争夺着。
火帘倏忽一下熄灭,如同从未出现过。蘅芜忙冲了进去,二老也跟在她身后,不过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咦“一声,已恢复了正常的行走状态,室内温度也迅速降了下去。一片昏黑的密室中伸手不见五指,一阵柔和的光投射出来,源于青衣老者手中的夜明珠。
“妹妹——”惊呼声起,蘅芜匍匐于地,只见乾儿静静地卧于地面上,已无一丝气息。
“火源已灭,难道——”青衣老者仔细查看了一番,恍悟:“她居然将那火源吞了下去,是打算用体内的滇池之水压制它吗?”
“这丫头儿,真是胡闹!”胖老头看着乾儿紧闭着的双目,脸上现出懊悔之色。
“还不是你抠门闹出来的事?”青衣老者斜睨了他一眼,叱道:“还好,没有闹出人命来。”
蘅芜一听便扭头焦急地问:“她还活着?”
“自然。”青衣老者将手中夜明珠放低一些,让蘅芜可以看清楚乾儿的状况。
蘅芜自乾儿手边拾起石碗,仔细看了看,碗底凹凸不平,翻转过来,只见碗底有“星泪”二字。
“星泪乃天外陨石熔炼所得之物,难怪可以经久不息地燃烧,之前我们入内行走时的奇异状况也应是此星泪的特殊能力。”青衣老者似在沉思。
“这——”蘅芜突然惊疑地唤了一声,双手探向乾儿的手臂。
卷睫轻启,露出一双如湖水般的瞳孔,乾儿猛地坐立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只见三张面露惊诧的面庞。
“怎么了?”乾儿伸出手去想将蘅芜长睫下低垂的泪珠擦去,却突然停住,口中轻“咦”了一声。
“妹妹,你、你的手臂——”蘅芜惊喜交加地提醒。
樱唇翕动却不能言语,乾儿双目紧紧凝视着自己的左臂,本已不存在的左臂,此刻居然好端端地运转自如。
“好东西啊,这星泪居然是仙骨。”胖老头咋咋呼呼地说道,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艳羡,身旁青衣老者的清咳声当做完全没有听见。
“你这丫头胆子够大,此番博弈,你倒是赢得漂亮,不过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得益于此,也是应该。”青衣老者白了胖老头一眼,第一次对乾儿露出了赞许之色。
“妹妹。”蘅芜见乾儿恍若未闻,只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臂,如若置身梦中般恍惚,便轻唤。
“仙骨?”乾儿活动了一下左臂,运转自如,看上去并无丝毫异常,若非这里还有两位老人家,乾儿真想掀起衣袖,观察是否有特别之处。
“每个仙骨都有自己的特别能力,你的这个还需要自己慢慢发掘。”青衣老者说完便转身欲走。
“两位前辈,受在下一拜。”声音刚落,乾儿便已飘至老者身前,深深地作了一揖。赐滇池之水,助渡劫,过火阵亦仰仗滇池之水功效,此恩实在无以为谢。
青衣老者翩翩掠过乾儿,胖老头也无言语地跟上他。密室又恢复了一片黑暗,乾儿只觉一双手搭于自己手腕上,刚想反扣之,只听蘅芜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便停了动作,任由她牵引着自己。
“妹妹,此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蘅芜的声音真挚而温暖。
“希望如此吧。”乾儿心不在焉地回答,于袖中摸索了一番,取出夜明珠,借由着那淡淡的光芒看见蘅芜清丽的笑颜,乾儿扭过头去,生生避开那目光。
“走吧。”淡淡地说完,乾儿便飞身而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米桑呢?”
“她应在我们身后才是。”蘅芜跟于乾儿身后,稍微有些吃力。
眼见一方光明在前,墓室已近,乾儿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微微侧目看了看身后的蘅芜,见她神色如常便一言不发地飞掠入墓室。
“二位前辈,你们可曾看见那个白衣女子?”乾儿向正立于墓室一角的两个老者问道。
“她应是自己开启了土阵,已入内了。”青衣老者转身。
乾儿向寒玉棺望去,虽然锁链已断四根,却仍安稳地悬浮于半空,并无丝毫异常,仅余的一根锁链已燃烧着深褐色的火焰,延伸向二老所立之处。
那是一个纂刻着繁复符咒的石门,此时门已洞开,目之所及之处皆为石梯。
“米姓家族曾有段辉煌时期,圣音师专门应对鬼祟和邪异之事,只是后来邪异之事突然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圣音师便成了供宴请集会时观赏娱兴之用,但是他们对于封印咒刻之术极为精通。”蘅芜缓缓道来。
乾儿走上前去,手指触及那凹凸不平的石门表面,摩挲了一会,便踏上石阶。两位老者也徐徐跟上,台阶顶部极为低矮狭窄,须弯着腰才能一步步攀上。石阶坡度渐缓,已近尽头,乾儿心中一紧。一处巨大圆形祭台位于眼前,那个白衣女子正五体投地地匍匐于地。
“米桑——”乾儿呼声刚落,身子随即高高跃起,而那祭台上的白衣女子却恍若未闻。
“好多年了,终于来人了。”虚弱得仿佛不存在般的声音远远飘来,乾儿抬头一望,身子落于米桑身旁。
祭台正中竖立着一个凸起的泥石堆,上面紧紧贴着一个人形物,而刚刚开口的正是那个似人非人的东西。若说是人,其实不过是皮粘着骨架;若说不是人,却又有着人的五官。那泥土呈现深红色,鲜艳得异常。
“啧啧——真没想到,居然是你。”胖老头直直地冲向那祭台中央,立足于一旁近距离观看。
“你是?”那人形物微微侧转了头将两个黑黝黝的空洞转向胖老头。
“真没想到,当年令无数仙人仰慕折腰的圣音仙子居然落得如此摸样。”胖老头目含惋惜之意,不忍再看。
“你的声音,有些耳熟呢,那遥远的记忆里,好像有你,你是龙王熬贲。”那人形物略抬头,看着缓缓走近的青衣老者,低沉地说道:“你们居然会在一起,真是奇怪呢,鲛王文巓,你的身上一直有一种海藻的独特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