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米桑的声音自屋内传来，众人回首，米桑踉跄而出，手扶门框，满脸的不可置信，唇瓣翕动，生怕因说出而来心中的答案一切反而会幻灭。
“我们已经出来了，你自由了。”乾儿微笑颔首，她这样长期被幽禁于画中隔绝人世，此时的惊喜如此庞大，让她几乎分不清楚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如期的哽咽难言后的放声而哭然让周围寂静下来。
“蘅芜，我今夜将宿于芙蓉城内。”菩提老祖的声音突兀响起，整个身体如羽毛般漂浮起来。乾儿定睛看去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顿时心中大骇，难道这老头已经完全脱离了必须使用法宝御物才能飞行的桎梏了？
斯仁、斯爱迅速跟上，掀起帘子让菩提老祖从容入座，蘅芜忙上前静待一旁，待马蹄、铃声消逝于路边，蘅芜才拾步入得院内，却见乾儿正拦腰截住米桑，两女纠缠作一团。
蘅芜忙上前分开二女，只听乾儿冷冷地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你回去。”
“我认为你应该了解，我是为了什么才苟活至今？如今芙蓉城近在咫尺，你为何要苦苦拦我？”米桑声泪俱下，甚觉委屈。
“如今芙蓉城内，应不太平，你若此时归去，孤身一人，不仅不能有所作为，反而只能将这水搅得更浑。”乾儿双眼微眯，慵懒而魅惑，如同夜中窥伺的猫。
“师尊他现正赶去芙蓉城，刚才我已和他提及此事，师尊嘱咐我别轻举妄动，他自有计较。”蘅芜莞尔一笑。
“刚才院中的是菩提老祖？”米桑迟疑地问。
“嗯。”蘅芜微笑颔首。米桑终于重重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只将目光投向远方的芙蓉城，那里红英纷飞，纷飞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
——*——*——
白纱笼罩，雾气氤氲，香炉喷出红烟滚滚，熏得一室香气宜人。曼纱轻摇，乾儿掀帘入内，褪去身上衣衫，素齿咬唇，轻轻解开胸前的裹胸带，露出一袭如羊脂玉般的背部，胸前的丰盈亦跳脱出来。乾儿轻轻抒了一口气，将桶内的花瓣拨弄开来，随即跨入浴桶中。
荆钗轻拔，直泻青丝，乾儿将头深深没入水中，感受着那沁人心脾的芬芳，吐出的水沫顺着脸庞绕将上去，如同一双柔软的手轻拍着脸颊。每当深深地浸入水中之时，乾儿便不自觉地回忆起当初于东海中的那段时光。每当深入海底，便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与那大海的节奏缓缓相合。
“出来。”突兀的声音自水面上传来，随即一双手毫不客气地托住乾儿的腰肢，将她带离水中。
大口地喘着气，乾儿睁开双眼，对着桶外的人怒目而视。
“你打算成为溺毙于浴桶中的第一人？”一头乌黑鬓发随意披散，青焰立于浴桶边，眯着狭长双目看着乾儿。
“我会避水诀。”乾儿缩回桶中，让那花瓣没至脖颈。
“你没有使用避水诀。”青焰似乎并不觉男女有别，直视着桶内，丝毫不避开目光。
“多管闲事。”乾儿转过身去。
“你如果没命了，人王之刃会再度沉寂直至它遇见下一任主人。”青焰看着乾儿将双臂搭于木桶边缘，后背露出一大片美好光景。
“放心，不会让你没有地方附身。”乾儿丝毫不在意，将下巴紧贴于手臂上，任由蘅芜调兑的药用温水舒缓身心的疲惫。
“是吗？”一声迟疑的询问声落下，乾儿身后一阵水响起，随即一个温软却又健美的身子紧紧贴着乾儿的后背，落于浴桶之中。
“你——”乾儿突然转身，肌肤之间因摩擦而生一丝痒意。乾儿受惊般地后退，伸手抄起一旁的纱衣，披上身跃出浴桶，纱衣侵湿贴于肌肤之上，隐隐可见其姣好的线条。
“终于理解为何你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做出那种事情了。”乾儿冷冷看着桶中正怡然自得地享受桶浴的青焰。
“嗯，说说看你的理解。”青焰撩拨着垂落于锁骨上的发丝，任由水滴沿着那莹白的胸膛直直滴落，红色的花瓣与那莹白的肌肤相衬，凸显出独特的美感。胸前的两粒茱萸经受着水滴的滋润，折射出一片柔和光泽，让人不觉亵渎，倒衍生出一丝圣洁感。白色的纱衣完全被水浸润，紧紧贴着那劲瘦的身体，让乾儿不由得转过头去。
“呵呵。我不知道仙帝原来如此浅薄，如此身躯与色相，相由心生。”乾儿转过身去，将那一幕美男入浴图抛于身后。
“在你眼中的鸿蒙与我相比，哪一个色相为上？”青焰的声音成功止住了乾儿离去的步伐。
“鸿蒙不会摆出这样一幅撩人姿态。他的锁骨下有一颗痣，那是悲天悯人的意欲。”乾儿低首，似在回忆：“我就如同一条茫然失了去路的小蛇，他将我置于他的胸怀中，衣衫之外是幕天席地的雪，衣衫之内是他绕着龙涎香温暖灼热的胸口。我天生冷血，却不抵他的暖，虽然我知道，这一切的温暖都是有原因的。”乾儿稍稍顿了顿，语气中有着说不尽的萧索与落寞。
“原因？”青焰的双眸中透射出一个孤寂的灵魂，却因乾儿的话引发了本源的悸动。
“人世苦悲欢，得失皆有缘。”乾儿悠悠叹息，双眸中有一丝燃动的火光。
“元始先祖，诸法实相，本体无生无灭。陨落之后，诸境皆坠，心畔青莲，化为二帝。鸿蒙锁骨下的那颗痣，正是三味大悲之印记。”青焰似乎陷于回忆中，抬起手将那重叠的花瓣拂开，俯视着水中倒映着的脸庞。
“你们原本为一体？”乾儿回转身子，抬眉问他。
“原本以为会永生永世地在一起。”青焰的目光紧锁着水中倒影。
“因为一个女子而分开了？”乾儿语气中带着丝丝嘲讽。
“并不完全因此。也许从诞生起就注定了，每颗心都是孤独的。”青焰的声音徐徐而发，水中的倒影亦被圈圈涟漪驱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