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里出来，已经是晌午了，“凝霜，宜妃差人来问九阿哥的状况。”一个丫头见我疾步走过来，“跟额娘说，一会儿我就去给她人家请安。”九阿哥跟着我走出来，接了那丫头的话，“爷，您身体可以吗？”我有些担心他，脸色依然没有什么血色，九阿哥挥手让那丫头下去回禀。“我精神好得很，走一趟额娘也不必担心了不是？就是……”九阿哥一顿，一笑继续说：“只是辛苦你陪我走一趟，又休息不得。”
我俯身行礼，“九阿哥说得那里的话，只是奴婢分内的事情。九爷先用膳吧。”我抬头冲他一笑。九阿哥点头往屋里走，我转身赶紧吩咐去拿午膳来。不一会儿，丫头端着一些清淡的菜色进了来，九阿哥微皱眉头，看着我说：“没了？”我心知他平日里最爱荤的，看着满盘的绿菜心里铁定不愿意，便上去劝说，“爷，您先别不愿，等病好了，奴婢保证给您烤羊腿吃。”我把粥递给他，给他夹好菜。九阿哥无奈接下，瞥眼看了我一下，叹了口气“好……听你的！”
看他这副委屈的样儿，忍不住低笑起来。“越来越放肆了啊？”九阿哥大笑着把碗递给我，“给九阿哥再盛一碗。”我转身交给后边的人，九阿哥一脸的好兴致，“好！爷听你的。”
“你可真有办法，把九阿哥弄的服服帖帖的。”九阿哥用完膳，更衣之时，一个丫头走到我旁边，“瑾儿，何必在这里打趣我？”我侧头对她说，瑾儿一笑，转身放下手里的东西，笑说：“九阿哥如此对你想，我们怎么干？想必也是对你用了真情的。我虽然不跟你好，可是静栾姐对我说过，要帮你多看着点。”说话她有转头看了看，见没有了其他人低声又说：“宜妃昨儿晚上召见的客人，可是三福晋的妹妹。看样子很投缘，你小心。”
我点点头没有搭话，瑾儿看我明白了，拿起放下的东西，继续干活去了。三福晋的家人，来见宜妃？果然她还是不信任我，只是她如何说服九阿哥呢？又要如何处置我呢？“凝儿，想什么呢？”九阿哥换好衣服，见我站着发愣，上来唤我。“啊？没什么。”我缓过神来，微微一行礼，“爷，咱们走吧。”九阿哥点头跨步出门，我赶紧跟上。“把手给我。”出了院子九阿哥笑着把手伸过来。“爷……”有些迟疑。九阿哥低笑着拉过我的手，“这里没人，我就拉一会。”
“九哥。”刚走了几步，说巧不巧十三阿哥迎面走了过来，我心里一惊，连忙抽出手来行礼。十三阿哥看着我眼色一暗，想必完颜兰回去已经跟十三阿哥说了，说我变了，说我变成什么样的人了，说我要跟着九阿哥了，说了……我不敢往下再去想，因为心突然好痛，看着十三阿哥有些伤感的表情，仿佛我能感受的到他的痛，这种痛附加在我的身上，呼吸就开始变得艰难了。
“十三弟这是去哪儿啊？”九阿哥满脸笑意，十三阿哥没有回答九阿哥的问题，又询问了下九阿哥的病情之后，草草就离开了。我转头看着十三阿哥疾行的背影，完颜兰说得对，我伤了他。但我不能让他为我冒险，他争不过九阿哥，更争不过宜妃。
“我们走吧。”九阿哥仿佛什么都没有在意的样子，又一次拉起我的手，“我喜欢拉着你。”我勉强一笑，跟着他走到了宜妃所住的地方。九阿哥放开我的手，跨进屋子。“给额娘请安。”进了门九阿哥给宜妃请安，宜妃一见是儿子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羹。“快！快！怎么就病了呢？”宜妃起身下来扶起儿子，很是心疼。“看，都瘦了。”九阿哥笑声应和着，“哪有额娘说得那么邪乎，我大好了。多亏了凝儿。”
宜妃眼光移到还在地上跪着的我，轻轻恩了一声，“起来吧。”转头又跟九阿哥笑说：“照顾你本就是她们的本分。”说完就拉着九阿哥做到了榻上，仔细的端详起来。“妹妹辛苦了。”我站到紫玉的旁边，紫玉低声跟我说，我摇了摇头，“没什么，这是本分。”
“昨，三福晋的妹妹来见过我，水灵的一个人。”宜妃笑着对九阿哥说，“额娘……”九阿哥刚想说话，宜妃伸手示意他不要说了，“额娘没说什么啊，凝霜，你说呢？”“既然是三福晋的家人，理应多家照应。”我俯身行礼，九阿哥转头看我，我见他看我低下眼来，宜妃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转头又说：“这丫头跟我投缘，我已经求了皇上，让她跟我一程。好歹你算是你的妹妹了，三阿哥和福晋没来，你平日里多跟她走动走动，省的人家无聊。”九阿哥听了刚要说话，宜妃转头又对外面说道：“碧霞姑娘可好了？”
话音刚落，外面一个太监就应身回话说，人早已经侯着呢。不一会儿，一个佳人就进了来，“奴婢，碧霞见过宜妃娘娘，九阿哥。”“快起来，过来。”宜妃笑着让人扶起她，碧霞起身走到宜妃的身边，“娘娘。”宜妃欢喜的看向九阿哥，嘱咐着九阿哥。碧霞抬眼看向我，我连忙俯身，她冲我柔柔一笑。这样温柔的女子，知书达理，出身名门，比我这个从一品的女儿想来更适合九阿哥，宜妃心下恐怕已经决定了，要极力撮合他们。“额娘也该午休了，儿臣就不叨扰了。”九阿哥想是听烦宜妃的劝话，起身行礼。宜妃一愣瞥了我一眼，笑着点头，“去吧。”
宜妃这一瞥，吓得我一身冷汗，如果我成了她的阻碍，她会把我怎么样？回去的路上九阿哥走的很快，我极力的跟上，但脑子却没有在走路上，“啊。”走着走着没想到九阿哥突然停了下来，我没有预备的撞了上去，“奴婢该死！”我知道冒犯了九阿哥，连忙俯身行礼，九阿哥转过身拉起我，狠狠地质问我说：“你知道额娘什么意思，干嘛还要帮衬着？你知不知道九福晋只有一个？”我被他拽的生疼，看他这般的生气，我心里也委屈的很，“请九阿哥告诉我，那时那景，我该如何回答？”九阿哥被我一问，有些愣住，我俯下身子行礼，“九阿哥，奴婢只是个下人，碧霞姑娘的家族比我们家族庞大的多，有地位的多，如果娘娘看中了，我能说些什么？”
“你可以不作答。”九阿哥咬着牙，我知道他很生气，我抬起头看着他，希望他明白我也有我的苦衷。良久，九阿哥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九阿哥。”没等我反应，九阿哥就跨步走了出去，我安在原地，看着九阿哥离去的背影。我心力憔悴，实在无法抵挡住这一个个的意外，我坐在凉亭里，“我不祈求你能原谅我。”听到身后有人轻轻的唤了我，我知道是十三阿哥，他总是能在我最柔弱的时候出现，但这一次，我必须坚强，宜妃最后看我的那眼，我很清楚，我是她的眼中钉，我知道碧霞的阿玛虽然也是从一品，但她的家族是在比我的家族庞大的多，有地位的多。想来碧霞也是对九阿哥中意的，不然也不会借故来见宜妃，接近九阿哥。宜妃当然会舍我要她，我不能给十三阿哥带来麻烦，这次，必须我一个人。
“为什么？”十三阿哥迟疑了一下，我转过身，“别问我为什么。十三阿哥，你走吧。”十三阿哥皱起眉头，“一定要这般决绝吗？”我点头，十三阿哥没有多说什么，握紧拳头，凝视我片刻，黯然的离开了。我坐下来，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心痛不已，大概他恨死我了吧？给了希望又灭的如此决绝，胤祥……我心里默念，我们都应该接受现实。
“哟，你怎么在这儿啊？”夕阳西下，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瑾儿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身边，抱怨道。“恩？”我抬头看她，她焦急的拉起我，“你可不知道，九阿哥跟娘娘闹了一通，说非你不要，娘娘正找你呢。”什么？九阿哥找宜妃？我慌了神，瑾儿也不管那么多，催促我，“你赶紧的！”我跟着瑾儿到了宜妃那里，心里忐忑，“九阿哥呢？”我才想起来问她，瑾儿摇头说不知道，看来只能自己应付了。
进了屋，屋里只有宜妃和紫玉两个人，紫玉皱着眉头一副担心我的样子，宜妃正襟危坐。“娘娘。”我跪下行礼，宜妃没有了平日的随和，冷冷的说：“老九来过了。”我没有答话，抬头看向宜妃，宜妃转眼又道：“你这丫头向来我都是很喜欢的，若是你聪明，知道为了老九的前途，以后名门望族，本宫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奴婢知道。”我磕了一个头，“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愿在发生了。”宜妃继续说，“老九也有任性的时候，你既然是他身边，他信任的人，就应该多劝着点，我知道你心里也有不怨，但当初我是真想撮合你们，只是……”
“奴婢明白娘娘的苦心，奴婢尽力而为。”我截宜妃的话，多说无益，既然这样决定了，还需要什么解释呢？“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紫玉陪我走回去，一路上说了很多开导我的话，我冲她牵强一笑，“紫玉姐，不必说了。只要九阿哥可以放下，说不定对我是个解脱。”紫玉叹了一口气，“姐姐回去吧，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真的没事，天色不早了，还要去料理晚膳呢。”我停下来，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紫玉见我往回推她，也没再多说话，只得回去。
回到九阿哥的住处，九阿哥还没有回来，晚膳也是热了一遍又一遍，我走到窗边，看着皎洁的月光，心里沉沉的让我没有丝毫力气去做任何事情，想任何事。“爷。”突然门口传来丫头们的叫声，九阿哥回来了？我连忙走到门外，只见九阿哥跌跌撞撞的往里走，几个宫女和太监连忙上去搀扶，我站在门边，九阿哥摇晃的走过来，我赶紧接住他，“爷。”九阿哥抬头看着我傻笑，“爷没醉。”
九阿哥……看着九阿哥这般折磨自己，心里更加难受，“我去拿些醒酒茶。”瑾儿看状连忙跑下去，我跟一个太监把九阿哥扶到床上，九阿哥不安分的动来动去，“爷，这是何苦呢？”我皱着眉头，一边帮九阿哥宽衣，一边念叨。
“凝霜。”瑾儿把醒酒茶递给我，我让一个小太监扶起九阿哥，“九阿哥。”九阿哥听我唤他，看了看我手中的醒酒茶，一挥手打到地上，“这是什么东西？你们这群狗奴才，爷要的是酒！”见杯子摔了，满屋的下人都跪了下来，我无奈的捡起碎片，让太监把他放下，吩咐其他人都下去。九阿哥大概也是折腾的累了，躺在床上安静了许多，只是一直喊着酒。我去拿来毛巾，给他擦了擦。让他轻爽些，看着喝成这样的九阿哥，只得感叹世事人未了，风雨不能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