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湖又在哪里呢?
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琼儿的心头。当她问起杨禄时,杨禄也只是笑而不语。
他们赶了两天的路,途中问过很多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江湖在哪。琼儿渐渐的有些气馁了,到了第三天就一直瘪着嘴。
杨禄买了干粮递给琼儿吃,琼儿却没有接过去。“我们都走了两天的路了,可这江湖究竟是在哪呢?”
杨禄的表情有些尴尬,“其实我也不知道江湖究竟在哪?”
“江湖啊,江湖不就在前面吗?”一个从旁经过的樵夫听到了琼儿与杨禄之间的对话,立刻搭话道。
琼儿随即面露喜色,“真的吗,江湖真的就在前面吗?”
老樵夫伸出手指向远处的深山,“在那里面就是江湖了。”
琼儿立刻兴奋的拍起手来,“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杨禄却没有琼儿的喜悦之情,他面露疑色的看着樵夫指着的方向。还在踌躇间,琼儿就要拉着他向密林之中走去。
在一旁打量他们二人的樵夫忽然又开口道:“不过江湖有些蹊跷,你们可一定要小心行事啊。”
面对樵夫的警告,杨禄心中更加疑虑了。“蹊跷?有何蹊跷?”
樵夫刻意沉下脸道:“这附近的人都知道的,在江湖有紫瞳甚至红发的怪物,一般人都不敢靠近那里,你们若非要去那里,就一定要小心谨慎。”
樵夫说完就唱着山调慢慢走远了。琼儿并没有把樵夫的话计上心,依旧拉着杨禄向密林之中走去。
杨禄拗不过琼儿的倔脾气,便顺从的跟了上去。密林之中潮气很盛,洇染的雾气筛弱了正午的阳光,若即若离的在半空之中漂浮着。
走出密林就是斜缓的山道了,杨禄拉住体力有些不支的琼儿,缓慢的移动着步伐。
过了许久,二人终于远远的看到了半山上气势凌盛的雕檐。琼儿立刻来了精神,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拨开硕大的枝叶,琼儿终于看清了房子的全貌,这里并非她想象中剑气不绝的江湖之地,而是一处清幽的庭院。
琼儿很是疑惑的伫立在原地,杨禄也有些惊讶,看到庭院旁侧清溪潺潺,又怎么会是樵夫口中的危险之地呢?
“江湖山庄。”琼儿走到大门前,看着鎏金的匾额念道。
琼儿恍然大悟,樵夫理解的江湖与自己理解的江湖是有歧义的。
“里面真的会有紫瞳红发的怪物吗?”杨禄低声道。
“要不然我们进去看一看吧。”琼儿难抑兴奋的说。
看着琼儿潮红的脸颊,杨禄轻声笑了,“若是有危险的话怎么办?”
琼儿亮出了别在腰间的斧子,“不用担心,我有使斧的绝技啊,还怕那些妖魔鬼怪不成。
想起自己曾经被琼儿的斧子劈下来过,杨禄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好吧,我们只是看一看究竟有什么蹊跷。为保全身而退,你可千万不能冲动行事啊。“
说着,杨禄就将琼儿拉到了自己身后。看着杨禄宽阔的肩背,琼儿的脸颊慢慢热了起来。
杨禄上前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如若敲门堂而皇之的进去,也许就不能目睹樵夫口中的蹊跷了,翻墙进入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意想不到的场面。
领会了杨禄的意思以后,琼儿跃跃欲试的搓起了手掌,她一跃而起,攀上了高墙,只是后劲不足,悬在那里许久却无从下脚。杨禄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琼儿的腰。
琼儿的脸颊又一阵发热,险些失神摔下来,好在杨禄猛的用力将她推了上去。蹲在高墙上,琼儿的手心不禁冒出汗来。只见杨禄身形轻盈的跳上了高墙,他又一次扶住琼儿的腰道:“不用害怕,我们一起跳下去。”
在杨禄的鼓励下,他们跳到了大门紧闭的庭院内。在穿过了硕大的芭蕉叶以后,看到了泛波粼粼的池塘,塘上修有雕花纹饰的九曲桥和造型别致的亭阁。
在一处矮亭中,琼儿看到了几个纤细的身影,连忙拉着杨禄躲到了芭蕉叶后面。只见几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正在亭中有说有笑的做着针线活。她们全部穿着淡绿色的长裙,容貌也都十分秀丽脱俗。
琼儿悄声道:“哪有什么紫瞳红发的怪物啊,这分明就是人间仙境吗。”看到此情此景,琼儿不禁然陶醉起来。
杨禄拉着琼儿在芭蕉叶后面小心翼翼的移动着,在通往池塘的庭院中也看到了相同打扮的女子,“怎么会都是女人的?”杨禄疑惑的看着前面几个身形婀娜的女子。
“对啊,江湖上不应该都是女人的,看她们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啊。”
此时的杨禄已经确定这不是什么江湖,只是这个山庄的名字罢了,听过琼儿的话,他轻轻笑了起来。
“是谁!”突然一声断喝震的芭蕉叶簌簌作响。
琼儿紧张的几乎屏住了呼吸。杨禄反倒不动声色的慢慢站起身来。“在下只是误闯这里,冒犯了诸位还请见谅。”
在杨禄面前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此女子黑纱遮面,阻隔了她射向杨禄的锐利目光。“误闯?敢问官人是如何误闯的?”
杨禄被问得一时语塞,琼儿急得站起身道:“因为我的斧子不小心掉到园中,我们才会跳墙进来取回的。”琼儿说着就亮出了手中的斧子。
躲在芭蕉叶后面的琼儿一露面,女子的身体不禁然抖动了一下。在看向琼儿手中的斧子时,竟急切的上前一步,只是似乎碍于什么,才没有进一步行动。
“既然来到了我们山庄。二位就请进来歇息吧。”女子的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还一副恭维的架势。
杨禄并不知道女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琼儿也有些迟疑,她与杨禄面面相觑,不知是进是退。
亭阁内的侍女全部走了过来,看她们轻盈的步伐,杨禄知道这些人并不像表面般柔弱。倘若拒绝邀请,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局面。
“我们也赶了许多天的路,正好歇息一下再启程也不迟。”
黑纱女子立刻让出一条路来,请杨禄和琼儿到厅内小坐。
院中住宅的规模让琼儿吃惊不小,身为贫寒人家的女儿,她还从见过如此恢弘奇巧的宅邸。画壁雕檐自不必说,厅内的陈设也是足以让人叹为观止的。
杨禄率先入座,琼儿的眼睛则一直在周围游走,险些摔坐在地上。看到她的举止,周围的侍女全部掩嘴浅笑起来。
黑纱女子干咳了一声,周围的侍女立刻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快去把二姐,三姐,四姐都请来。说有贵客到了。”
受到如此待遇,琼儿很是欣喜,立刻像个文静贤淑的小姐一样端坐起来。
黑纱女子示意身旁穿红衣的随侍去端茶来。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琼儿却能看到唇边浅笑时如珠圆润的小巧梨涡。“应该也是个容貌绝代的美人吧。”想到这里,琼儿自惭形秽的低下了头。
黑纱遮面的女子问起琼儿和杨禄是从哪里来的,他们都如实回答了。只见面前的女子笑意更浓了。热气氤氲的香茶端上来以后,确实有些口干舌燥的琼儿便一饮而尽。经过多年的历练,杨禄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手中的茶杯。
黑纱遮面的女子看出了杨禄的心思,便也端起自己的茶盏一饮而尽。杨禄这才小啜了一口。
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三个体态同样纤细的女子在侍女的环绕下走进殿内。
琼儿立时惊得目瞪口呆。只因面前的三个女子一个是紫瞳,一个是红发,另一个则长了一对尖尖的耳朵。
琼儿被吓得浑身颤抖,身体又突然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的向下倒去。看到琼儿的反应,杨禄才惊觉他们中毒了,随后他也开始感到四肢麻痹,眼皮越来越沉重。杨禄用手臂努力支撑在桌子上面,还是不敌药效发作后的威力,倒了下去。
在杨禄倒下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用黑纱遮面的女子嘲讽的挑起了嘴角。
阳光息在塘中的荷叶上,象一幕珠玑串起的垂帘。平静的水面在风中掀起清漪,在池底玄色的深处,仿佛藏匿着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府。
昏迷中的琼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爹书摊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得了失心疯的珍儿也被治愈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着小日子。可是她却一直寻不到杨禄,直到珍儿嫁了人,自己也白了头发,苦苦寻觅的杨禄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梦中的琼儿落了泪,她在鸾凤镜前梳理着霜白的长发,唱着凄婉的小调,苦苦思忆着心中那个人。
在一阵优美的乐声中,琼儿缓缓的支开了沉重的眼皮。
“庄主,您终于醒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如同珠玉一样跌进了琼儿的耳朵。
“庄主?”琼儿对于这个称谓很疑惑,她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一个纤瘦的轮廓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内。
只是,面前这个人虽然面若桃花,秀美绝伦,额头上却长着一对坚硬的犄角。如果没有认错的话,琼儿觉得她应该就是最初用黑纱遮面的女子。
“我这是在哪?”琼儿疑惑的看着周围。
“这里是江湖山庄,而你就是我们的庄主。”“犄角女”旁边有着一双锐利紫瞳的女子开口道。
“我为什么会是你们的庄主?”
“这座山庄是蒋家的祖业。上任庄主名为蒋武,也就是你爹。在我看你第一眼时,就知道你应该就是蒋庄主的女儿蒋琼儿了。”
仿佛有记闷雷在琼儿心中霍的炸响。她还从未从蒋武那里听过有关这座山庄的任何讯息,却突然就被人以庄主相称了,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我爹从未向我提及过,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琼儿心中忐忑的问道。
“我们一直派人偷偷守在你爹周围,不仅知道你叫蒋琼儿,还知道你有个姐姐叫珍儿,可惜她得了失心疯,否则继承江湖山庄的就该是你的姐姐了。”红发的女子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红发女子说的一点不假,琼儿更加忧心忡忡了。她怕修行尚浅的自己遇到了一个阴谋,四下里寻找杨禄,他竟象梦中一样没了人影。
“既然要我继任庄主,又何苦用药将我迷昏呢?”
“看到我们这副样子,怕你会退缩才会出此下策的。”尖耳女子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最初琼儿确实被她们的样子吓了一跳,但除去那异于常人的特点之外,她们与普通人并无异处。
“犄角女”突然俯身施了个礼,“在下恳请琼儿小姐能够继任江湖山庄的庄主。”
琼儿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这四个人,恍惚觉得自己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