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主理朝政已经将近两个月,皇上却依然在五台山静修,约莫半月修书一封回宫,无非是嘱咐太子多用心于朝政大事,至于皇上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朝,却始终没有提及。
成隶之今日特地跑来书房打趣太子,“看来父皇静修甚是愉悦,连回朝的时间都忘记了!”他悠闲的坐在一旁喝着茶,随意拿起一旁的书本翻了几页。
太子成宥之可没他那么悠闲,即使他想去澄瑞亭里小坐一会儿,还得随身携带几本奏章,这约莫两个月的时间里,每天如是,没有一天能在入夜前忙完手边的事。不过,他也明白了父皇的苦楚,既然身居于万人之上,自然也要付出外人所不了解的艰辛。只是,这若是自己所喜爱的倒也不难忍受,但若是不爱的话,比如成宥之这种,两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快要无法容忍了。
手边的奏章还有太多太多,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成宥之没有空闲时间与成隶之逗趣,他一边批阅奏章一边淡淡的开口,“你若是来替我分忧解难那你便留下,但你若只是想来找乐子,那还是离开吧!”
“皇兄,我正是来替你分忧解难的啊,虽然在朝政之事上我无法替你解难,但是看你每日愁苦的模样,我也难过得紧,所以过来替你分忧,想要博皇兄你一笑嘛!”
“望着手边这么多奏章,我哪里还有时间笑!”成宥之眼都不曾抬起来片刻。
满满的一杯茶空了,成隶之起身走到了太子身后,“皇兄日日殚精竭虑,着实辛苦,还是让臣弟来给你揉揉肩膀,放松放松!”
成隶之手下的力道不均,时而轻如蚁噬,时而又重如锤击,比起上一次揉肩不知要差了多少,太子有些消受不起,他长臂一挥,“得了,得了,你还是去那边坐着好了,要堂堂大安朝三皇子亲自给我揉肩,我无福消受!”
成隶之目的得逞,笑着坐回了桌边的梨木椅,“皇兄,你之前的猜测果真是对的,父皇虽然临行之前说只去一个月,但一晃两个月过去了,父皇似乎依然没有归意,我看父皇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听闻皇弟这番话,成宥之一时心烦意乱,他将手中的奏本放下,端起手边的水杯猛的灌了下去。太子一向厌倦朝中之事,平日里父皇在宫中之时,他是能避则避,丝毫不想插手朝政大事。但太子的头衔一日压在头上,他就一日不得解脱,这委实是他最大的烦恼。父皇不在宫中这两个月里,他每日殚精竭虑,早已经厌倦至极,恨不得立刻化身为一只鸟儿,从这牢笼般的皇宫之中飞身而出。
“皇兄,你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望见太子凝重的表情,成隶之心绪也低落了下来,“我有个主意,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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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浮碧亭中央石桌边上,千秋正手着墨笔作画。
侍卫房中太过于嘈杂,那样的氛围之下千秋无法静下心来作画,只好来到了空无一人安静的浮碧亭之中,再加上周围风光极好,看在眼里,心绪也瞬间舒缓了不少,作起画来自然也就游刃有余。
千秋描绘得细致,绵延的荷塘跃然于纸上,池水、荷叶、莲蓬还有荷花,无一不是细细描绘。紧接着,千秋又在纸上加了一轮明月,月色倾泻而下,荷塘也染上了银纱。
拿起画纸细细端详,千秋眉头微皱,荷塘很美,月色亦很美,但千秋却总觉得画上缺了点什么,“到底是缺了点什么呢?”千秋自言自语,眼神不自觉瞥向了层层叠叠的荷叶,终于,她知道画上到底缺了些什么。
重新握起墨笔,千秋又在荷叶之下加了一叶小舟,但舟上岂能少得了泛舟之人呢?可莫名的,千秋不想将泛舟人儿画在纸上,于是,她又在舟边加了一片大大的荷叶,正好将那泛舟之人遮挡住了,只露出了衣衫的一角。
放下墨笔,又一次细细端详,这回,千秋总算满意了,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望着手中的《中秋赏荷》图,中秋之夜在荷塘中的点点滴滴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而暮在临走之前对她说的那段话更是记忆深刻,可千秋想了许久还是不明白,为何暮要突然之间劝她离开皇宫呢?在她看来,皇宫很平静,并没有如他说的那般危机四伏。
这时,浮碧亭边的石子路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千秋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画卷放了下来,抬眼一看,原来来人是太子成宥之。
“奴才叩见太子!”千秋赶紧行礼。
“起来吧,”成宥之走近,一眼便看见了石桌上的画卷,千秋心头一紧,心中突然有些不情愿让太子看见自己的画,但太子出手比千秋要快上许多,转眼之间就将画卷拿在了手中,欣赏了起来。
“奴才只是随手涂涂画画,怕入不了太子您的眼!”千秋心跳得厉害,太子越是不肯将画卷放下来,她越是觉得紧张。她本是不想碰见太子的,每次只要看到太子她就会想起当初在集市中与太子对峙的情景,每次都扰得自己尴尬得很,之前在澄瑞亭边的水榭长廊上单独遇见了太子一次,却没想到这回在浮碧亭又遇见了他,她多想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是成隶之,他们许久都不曾碰面了,千秋心中想念得紧。
“你的画技虽然稍显稚嫩了些,但却别有一番风格,真情实意自然流露。其实画好与否与画艺无关,只要是用心作出的画,都是好画。”
太子一番话说到了千秋的心坎里头,她之所以会喜欢百川先生的画,也正是因为她从画里可以看出百川先生桀骜不羁的性格,还有他对自由的向往,那也是千秋所向往的。虽然千秋不敢高攀,但她却自觉与百川先生志趣相投。
“太子过奖了,在奴才心里,只有像百川先生那样的画作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好画,与百川先生比起来,奴才还不知差得多远!”千秋谦逊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