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绿薇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外头已经是晚霞满天,她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洗完澡就觉得心神俱疲,因此很干脆的倒头就睡,没想到已经是晚上了。
她顺手把垂到前面的头发拢到耳后,却发现已经是被擦干梳通了的,她摸摸头发,穿上拖鞋走到下面去,他看到她下来,忍不住微微一笑:“睡醒了?”
她赧然点点头:“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好困。”
他招手示意她过来,道:“你有点中暑了……真是娇气。”
说虽这么说,面上却带着宠溺一般的笑意。她也不生气,笑吟吟走过去,歪歪头道:“你惯的。”
他莞尔:“呵,也是。”随即摸摸她的头,道,“吃饭吧。”
她倒是真的饿了,这几天在学校根本没有吃好,人家是体力消耗大因此胃口也好,她却因为太热胸闷,很少吃东西,只是喝水,面色便不太好看。
但是这顿饭吃得格外香,她自己的形容是——“劫后余生”。
吃饱了的感觉格外好,她窝在舒适的沙发里不想起来,撑着头看着他慢条斯理泡着茶,随口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说,饱暖才能思**了……吃饱果然最重要。”
他听到这话瞅了她一眼,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饱暖思**啊。”
沈绿薇一怔,忽然回过神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偏偏他什么意思都没有,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她有些气恼的爬起来,想到庭院里去吹吹风,看看夕阳。
他也不动声色,没过几分钟,就听到了庭院里她发出的惊呼声,然后看到她又跑回来,眼睛明亮的像是掉进了星辰:“秋千架!”
他便含笑重复了一句:“恩,秋千架。”
大蓬大蓬的蔷薇花树下,秋千在微风中微微摇摆着,是藤编的椅子,做的异常精美好看,扶手上还有一些编出来的花鸟图案,上面还有着两个卡通造型的抱枕,非常软和,她几乎是蹦跳着坐了上去,顾盼之间有着某种涉世未深的天真意味,就宛若墙头蔷薇的春色,天真烂漫,散发着甜美而芬芳的气味。
绿薇,绿薇。绿色的蔷薇比粉色红色紫色的蔷薇多了一份清雅少了一分明艳,但是到底还是蔷薇色,这同她本人的性格,实在是太相像了。沈绿薇同寻常少女相比,乍看之下并没有那份少女的明丽之感,她看起来素雅而古典,像是从诗画里走出来的人,然而实际上,她的内心像是一些美好的事物,简单,芬芳,也同样纯净天真,无垢的模样。
他心中想着,面上的笑意更浓,替她推着秋千,也不用说话,此时晚霞满天,花香袭人,更有微风徐来,情意深深。
后来简直是乐不思蜀。
他见夜间院中还算是凉快,倒也不说什么,任她在秋千上坐着,月上中天,她便有些困,军训的似乎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今天下午虽然补眠了一会儿,但是依然极为困倦。
她依依不舍坐起来,朝楼上走去,刚刚走到门口,他从书房里走出来,站在那里,背后是窗户透出来的一轮明月皎皎,他整个人的风华气度,不是常人可比,叫人为之心折。
她在那里愣了,只觉此情此景似是相识——对了,她似乎第一次见他,就有那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觉。
他却不知她心中想法,走近了,道:“你……”
她困惑的仰起头。
“就那么喜欢睡我的房间?”他忍着笑意,问她。
她却一时半会儿没能明白过来,怔了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自从第一次她从那间卧室醒过来,就理所当然占为己有。
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似乎是他的房间。
所以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便轻笑道:“如果喜欢,就让给你好了,倒也没什么,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间。”他说着,打开了旁边一间卧室的门,沈绿薇好奇地凑了过去,随即便轻呼了一声。
那是一个非常雅致的房间,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采光非常好,布置得典雅而不失少女之色,这简直难以言说。
惊喜的萌点太多,有她喜欢的许多带着古典意味的东西,比如那个绣着嗅着青梅的闺中少女小巧屏风,一点儿都不笨重,非常漂亮,软烟罗一般像是雾气的帐子,桃花心木和樱桃木镶接的书桌,桌面上有菱形暗格的图案,纯实木,十分漂亮,书桌上有笔记本电脑,皮卡丘造型的马克杯,翡翠一般剔透的水果碟子,还有一个香薰炉,正散发着清新的香气,淡淡的并不甜腻,十分好闻,她还看到有一个水晶的漏斗,腰肢细长,里面的蓝色沙粒静静流淌,床上还摆着一米高的泰迪熊,看上去软软的手感极好,还有月牙儿一般的摇椅,上面堆着软垫,都是十分可爱的造型。
更别说是一排的衣柜鞋柜,还有卫生间和一间小小的更衣室,沐浴露洗发露精油浴盐都是少女喜欢的水果香或是花香,衣服鞋子都十分合身,大方得体,并不骄矜,大多数都没有牌子,还有许多双绣花鞋,缎面的麻编的,绣着花鸟的图案。
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过了一段时间,她才发现那是多么细致的安排,看书看到一半想要留待下回,在抽屉里也可以看到造型奇特的书签,钢笔里有墨水,也有大叠的白纸。如今开满鲜嫩花朵的墙纸,会在温度不同的时候变化,低温的时候是缠绕着的绿叶,清新淡雅,而温度渐渐升高便会出现含苞待放的花蕾,像如今是夏天,那么便会出现许多鲜嫩的蔷薇花,极为漂亮。
太妥善了,那种感觉,好像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就是似乎在这里住过很久,一点儿都没有新房间的适应感。
“你将我妥善收藏好了。”她看了半晌,眼底忽然有了泪光。
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我希望你会喜欢这里。”
她忍了泪,并不是觉得难过,而是欢喜,抿唇笑了:“是,我喜欢。”
“恩,我知道。”她轻轻应了一声,又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是让她太过感动,便故意道:“你让我做你女朋友,却不想同我一起睡觉,我真是太失败了。”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温和道:“因为我知道你不愿意。”
“真是神机妙算。”她笑道,“我一个人睡惯了,倒还真没有心理准备床上忽然多一个人。”心里却是感激的。
“所以给你放个熊,希望早日习惯。”他一本正经道。
“哎呦,是居心叵测。”她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那么晚安。”他摸摸她的头,低下头在她发上轻轻一吻,并不是直接的接触,让她并没有紧张感,反而是颇为愉悦的点点头:“晚安。”
洗漱好了,她关上灯,却忽然觉得不太习惯,自己心中也纳罕,这已经是最为体贴的安排,无微不至,但是她抱着软软的泰迪熊,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难以入睡。
辗转反侧了半晌,她嗅到枕头上自己沐浴露的气味,忽然恍然——是气味不同,这里没有让她安心的气味。
这个崭新的房间,无论多么的周到,到底是没有住过人,因此有些陌生,她睡在柔软的床铺里,却觉得很陌生,而此时她已经十分疲倦了,却偏偏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头愈发疼痛起来。
终于她翻身坐起来,打开门,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不过是三秒钟的时间,他讶异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她走进去,很慎重道:“我决定了。”
他没有想明白她的用意,因此略有怔忪,只听她道:“看在你对那间房间如此用心的份上,我决定把她的初夜让给你,我还是睡这儿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坐到了他的床上,但是偏偏神情十分慎重,像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听着,露出了一个笑容,慢慢道:“你……是认床吧。”说罢看到她恼羞成怒的神情,便苦苦忍了笑,“早知把这张床搬过去就是了,我是何必选了那么久……”
“你好啰嗦,换不换?”她羞恼道。
“换,你看得起这床是它的荣幸。”他对她半夜三更扰人清梦的举动并无不悦之处,甚至格外纵容。
沈绿薇愈发自然相对,早已不像以前那般拘谨,顾忌颇多,像是唐晏悉那会儿“生怕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唯恐让人耻笑了去”的想法,似是如同前世一般遥远了。她被宠坏了呢,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请,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这么想着,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到头上,这是温暖的被窝,带着让她安心的熟悉感,没过多久,她便沉沉入睡。
那一边,他看着还是掀开来的被子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太少女了,雅致的一看就知道是少女闺房,若早知如此,他是何必……干脆和以前一样睡客房去得了。
不过,这到底是她睡过的房间,这么想着,他似是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看到她坐在床上盈盈而笑,一张清丽的面孔晶莹雪白,好似在夜里会发出光来,如同夜明珠一般柔和,如此想来,倒也不觉多少别扭,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