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狗皮膏药

那一夜陆锦少走后，邱月一直哭到天亮，她不想再去理他了，她想彻底结束他们的关系。可是，当太阳渐渐升起，当那白光越来越强烈地照在她的脸上、眼上时，昨晚的愤怒竟消失不见了。她也惊讶，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原谅他的残忍，甚至连他的道歉都不需要了！难道爱情的力量就这么强大！白天替代了黑夜，当理智的力量渐渐压制住情感的冲动后，邱月还是决定，她要把追逐爱情的脚步继续坚持下去。下午，邱月终于逮到一次和陆锦少说话的机会，她装作对昨晚的事若无其事地样子，眼睛亮亮又充满期待说，“小明，下班一起走吧。”陆锦少觉得邱月的笑容很假，因为她严重的肿眼泡把她给出卖了，而她表现的不咎既往又让陆锦少无比烦躁，他大声说道：“你还要我再失误一次么？”邱月的脸红了，他让她想到她勾引他的行为，为此她感到一点羞耻。……另一天，邱月拿着订单找到办公室中的陆锦少，她笑着说：“小明，我今天没带饭，我们到外面吃啊？”陆锦少叹了口气很不耐烦地回答：“你没看见我在忙呢么？你自己去吧！”邱月多盼望能和他恢复到从前那种亲密开心的关系啊，可是现在他都不知道面对他的冰冷，她得鼓起多大的勇气。……又一天，邱月知道了陆小明一个人在库房里忙活，于是她忐忑地往库房走去。库房里，陆锦少蹬着箱子正在把二层货架上的商品往下捣腾。“给我，我帮你！”邱月热情地伸出手去。陆锦少愣了，那个箱子先是停在空中，而后，陆锦少躲过邱月的方向，把它扔到了另一边。邱月缩回手，委屈地看着他。一会儿她怯生儿地说：“小明，其实我想跟你谈谈，我们需要谈谈。”她脸上的乞求显露无疑。陆锦少从箱子上跳了下来站在她面前，这么多天，他终于在她面前坦白了他的想法，他说：“以后不要再纠缠了，我跟你，我们不可能。”那一次，邱月真地感到疲惫了。………………想了很久，邱月终于做出决定，她不得不放弃一切的努力而去尊重那与她的意志相违背令她心痛的现实。她可以被甩，但是，至少要被甩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吧。她不想这段感情稀里糊涂地开始而后又稀里糊涂地结束，现在她必须得给自己要一个说法。这天，她给陆锦少发了个短信，“我在对面公园小山坡的凉亭里等你，直到你来！”邱月很无奈，也许非用这种胁迫式的手段，陆锦少连这个谈谈的机会都不会给她。邱月站在凉亭中，一直在等，形影孤单。她抬头看天，那天的蓝色简单又纯净。“真美！”邱月的心被美丽的大自然吸引，获得暂时的安歇。目光渐渐远落，邱月突然发现仿佛昨天还郁郁葱葱的树叶，今天就突然变成了黄色，一下子凄凉之情又油然而生。当她低下头的时候，才看到地上更是躺了不少的黄叶。原来这段日子，邱月只在自己的牛角尖中生活，她甚至不知道天已经冷了，夏天的颜色早已经褪去了。陆锦少慢慢走近邱月，他看到她正对着一片树叶发呆，他问：“你在干什么？”他来了，终于来了，邱月抬起了头，如果结束是最终的结局，那么她希望他们能好聚好散。于是，她向他微笑。可是，她的笑容却再次把陆锦少激恼，他以为她又要向以往一样，没完没了地讨好他巴结他纠缠他。于是，不等邱月说话，陆锦少就开始向他发脾气，他说：“邱月你还有没有完？现在你已经翘了两个点的班了，把我找到这儿来干什么？你还想怎么样？能不能以后不要再象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了！”陆锦少的态度吓退了邱月的笑容，而他刚刚说的话，邱月不敢相信，她呆呆地问：“你说什么？狗皮膏药？”“我说的不对么？这一个月你除了缠着我你还干什么了？你还在乎你的工作么？以前你的上进心哪儿去了，你现在变得连点自尊都没有了！”呜……一下子邱月就失声哭了出来。她在他眼里就是这个样子么？她使出浑身解数的努力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让他厌恶的纠缠么？她怎么可以用狗皮膏药来形容她？这一个月来，她象精神病似的痛着盼着、暗自哭泣苦苦思索着，可是就换来他这样无情的指责么？邱月没想哭，她告诫过自己要坚强，可是她没有料到，现在她已经到了，只肖陆锦少一句话她就崩溃的地步了。陆锦少才发现他的话有些过火了，但他也把握不好现在的局面。他冷静地想过他和邱月之间的事，他和她的开始并非因为爱情，那只是一个玩笑，他怎么可以再把那个玩笑继续下去，他和她分开才是合适的。而对于她所受的伤害，他只能等他恢复陆锦少的身份时再去补偿她，可是她却等不下去总是来烦他，恼他。很快邱月就变成了一个泪人儿，她虚弱地蹲到地上，然后又坐了下去。她的脸儿被风吹得煞白，陆锦少的心里泛起一片涟漪，可是他却仍然倔强地坚持着他的想法。他怕这个时候对她的同情，会给她带去更大的伤害，所以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只默默地站着。很久，邱月的哭声弱了些，陆锦少才说：“哭完了，就回去吧。”邱月站了起来，她清楚地记得她这次约他的目的，而他刚才的表现就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她可以被甩，但一定要被甩得明白。她抽噎着说：“回答我几个问题以后我就不会再纠缠你了。”邱月的眼神似乎茫然又似乎坚定，陆锦少的心跟着痛了一下。“你说吧。”“为什么，为什么追我，为什么说喜欢我想跟我谈恋爱？我说的是以前。”“那只是跟你开的玩笑，没想到你都当真了！”“真…的…？”邱月的声音有些颤抖。“是真的，如果你还有点脑子的话，应该明白我说的话是真的。”邱月的眼睛又花了，她又什么都看不到了。“以前跟你说了很多谎话，对不起。”“那是为什么？”邱月喊了起来，她和他相处过程中，她确实有偶尔感到迷惑的时候，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为什么要骗我？”“你不应该相信。”说完了，陆锦少低下了头，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他很后悔。原来他真是一个混蛋啊！邱月笑了起来，因为她自己竟是一个大傻瓜，即使到现在，那个人还在羞辱她说，是她自己没有脑子。突然，“一点都没有爱过我么？”这个问题跑到了邱月嘴边，但是却被她硬生地咽了回去。她已经没有信心再去问这种问题了，而且答案也不言而喻。邱月绝望地晃当地从陆锦少身边走了过去，灵魂仿佛被剥离了她的躯体，她下意识地往前走着、慢慢走着，她不知道她已经走出了公园，她不知道她走上了人行横道，她不知道她已经过了一半的马路，她更不知道那闪烁的绿灯已经变成了红色，两边的车辆重又开始启动，邱月只是盲目地继续往前走去。“邱月！”陆锦少大喊一声，把她拉到自己的怀中。“车！”他气愤地冲她大吼。邱月怔了一下，然后她看到了一双充满关心的双眼，她从思绪中清醒过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怎么还不走？”邱月突然一反常态，像一只凶猛的小狮子在马路中间跟陆锦少疯狂地吼叫、挣扎起来。“妈妈，妈妈，姐姐怎么了？”小女孩眼中流露着天真，她拽着妈妈的手问。这对母女同样被隔在了马路中间。“嘘！”妈妈示意孩子不要多说话。一瞬间，邱月的挣扎停了下来，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妈妈，她想到了她的妈妈。她在做什么？下班时间，马路间车来车往，人行道上也充满路人，邱月和陆锦少的撕扯极引人眼球。变灯以后，陆锦少不得不把邱月重新拉回到公园。陆锦少拿出面巾纸，他很想帮邱月擦擦脸，但邱月的眼神却也让他有些发怯了。邱月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然后接过他手里的面巾纸。也许是物极必反，一种奇妙的情绪开始伴随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邱月心里产生。“你觉得我的眼泪是为你留的么？”只见邱月的表情变了，声音也变了。“如果一开始就能想到会这样，我不会……”陆锦少陷在自责中。“我信！我能看出来，因为这个时候是我见过你最真诚的样子了。不过你不应该自以为是，不是为你留的眼泪，是为我自己。一年之中被甩了两次，我不该哭我自己么！”“我们先回去好么，你再给我点时间。”“不需要，因为我也不是十分爱你。”“邱月！”“真的。你不知道，在跟你上床的时候我满脑子里想的，其实都是林子桦！”陆锦少感到头部好像被猛击一下，随后就一片空白。一分钟后他才开始粗鲁地喊叫，“今天到此为止，现在你就跟我回去！”同时他开始拉着她走。邱月无力地下蹲，鞋子在地上磨出声响，陆锦少不得不放开她。“为他保留了三年，想在新婚之夜的时候完整地给他。”陆锦少脑子里的画面跳回到邱月醉酒的那天夜晚，她醉得迷迷登登地对他说，“如果你想要我现在就给你。”邱月不只学会了冷漠，她甚至学会了嘲笑，不是用言语而是用眼睛。“所以，在跟你上床的时候，我都在想，怎么不是子桦，怎么不是子桦！”陆锦少愤怒地薅住邱月的脖领子，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他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知道，是你不知道，那我再说一遍！在跟你上床的时候，我想地都是林—子—桦。”陆锦少傻了，他仍然紧紧薅着邱月，但足足过了60秒他才说：“邱月，今天我不跟你计较，我们以后再说。”“够了！”邱月喊了起来，“我们没什么以后！你放开我吧！”然后，她对着他的胳膊猛咬下去。陆锦少没有挣扎，他不是不疼，但那种疼痛跟他刚才所受的心灵冲击相比跟本就不算什么，所以他没有松手，只是眼里多了血丝。邱月继续大叫，“我跟林子桦三年的感情我都能给忘了，跟你算什么？我们才两宿！只不过才两宿！”陆锦少将邱月往后一推，“你疯了！”“都是真的！”陆锦少开始觉得邱月可恶又可恨了。他咬紧牙齿，他转过身去，他想抬腿马上走人，可是嘴里却说，“邱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问你，刚才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爱说谎话、爱开玩笑么？真的，是真的，是千……”这回没等邱月把话完陆锦少就走了，匆匆地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邱月看着陆锦少的背影，它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