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培训终于结束,今天开始邱月就正式上岗了。根据就近原则,邱月被分配到全美超市的总店太华店去做一名卖彩妆的专柜小姐。自打王爱瑶那个可恶的小三儿逼邱月失去工作之后,现在生活终于重又走上正轨。努力工作、攒钱还债,再经过一年半载的,家里的饥荒就会还清了,一想到这儿,邱月就激动得不得了,她觉得光明灿烂的未来离她不远了。
邱月是怀着怎样兴奋的心情踏入全美超市的总店太华店的啊,她穿好收腰儿的黑色半袖棉布上衣和同色短裙,简洁的工装将她身材凹凸有致的美感显露出来。脸上画好淡妆,胸前挂好印有自己名字的卡片,脸蛋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邱月大踏步地走过员工通道,进入灯光明亮,人头攒动的超市卖场。
化妆品区域,邱月看到了立于过道口处的十分显眼的伊莲尔公司的形象展示架和小柜台。
“刘桐!”邱月欢快地跟她的对班打着招呼。
“来了!怎么来这么早!没到点呢!”邱月来得早,刘桐心里高兴,交接工作提前进行完,到了下班的点她就可以走人了。“既然来了,就先熟悉一下吧。”刘桐开始跟邱月交接工作,“这是日报表,每天把销售量登在这上面,下班后给督导发个短信。”
“嗯!”
“展示柜上的都是试用装,产品都在这个柜门里面,晚上下班前要点好数,锁好柜门。”
“好嘞!”
“这周公司正在搞促销,有几款产品上海报了,你一定得看着点库房,要是快没货了,你就得要货!别影响销售!”
“嗯!”邱月一气欢快地点头,她的笑容把别人的心灵都感染得暖暖的。
“最近,这个化妆品部门的理货员没招全,只有你这个班有一个,等会他来了,你就把这个纸条给他。”
邱月接过一张白纸,上面写着“炫影系列眼影20盒、防水拉长型睫毛膏35管、……”,邱月问:“为什么不直接给厂家?”
“不行,理货员不下订单,收货部门不收厂家来的货。别忘了,一定要给他啊,促销的产品和赠品马上就卖没了。”
“好!放心!”
下午3点一到,超市卖场便换了一波新鲜的血液,进行完交接工作的新一班的促销员,或者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等待着顾客的光临,或者因为台面上货品的缺失三三两两的到库房中取货。
陆锦少也走进了卖场,他高大帅气的身影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起一批热血女青年爱慕的眼光。但还是有一个例外,7部的女人对他并不是太感兴趣,因为她们都知道他的底细。他是被店长徐可庭介绍来的,父亲在徐可庭家里帮佣,而他是即没车又没房,更没什么存款。尤其让姑娘们对他敬而远之的是,据说他家里好像还有外债。
“帅哥!给!”牙膏家的促销员珍珠,将订货单送到了陆锦少手里。之后,却扭捏着不肯离开。
陆锦少接过白纸便把视线转到一边,被这样的女人注视,他觉得他的身份都降格了。
“哎呀!行了!”洁白将珍珠拉了回来,“条件多不好啊,脸蛋又不能当饭吃!”
陆锦少马上气愤地回了一句:“还能避讳点不!非得当着我的面讲啊!”他突然觉得,原来没钱的穷人,其实连恋爱的权利都没有,只有被人埋汰的份儿。
邱月面向伊莲尔黑白色相间的展示柜站着,一款盒装粉饼放于她的掌心,另一只手正在抚摸着它的华美包装。好漂亮,这种类似于蜂蜜颜色的外观让这个小东西显得更加可爱,它光滑的外表和温和的曲线状轮廓又让它多了几分柔美。邱月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真是爱死这个小东西了。她恋恋不舍地把它放到展示架上,又把其它精致的小东西挨个儿摸了个遍才转回身面向人群的方向站好,她的眼光中释放出快乐与自信的光芒。
陆锦少随意地环顾卖场一周,等等!他看到了什么?他眯起了眼睛,目光开始集中到一个点上。那个面熟的女孩,今天她虽然马尾换成了发髻,脸上着了点胭脂,但陆锦少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她。可是,真的是她么?那怎么可能呢?陆锦少三步并做一步,嗖地几下,便站到了邱月的面前。
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邱月的视线,她本能地抬起了头。她先对上陆锦少的眼睛,他的眼睛虽不十分大,但那在上下眼睑完美曲线包裹之下的黑溜溜的瞳仁里却充满了一种吸引与诱惑的力量。她又看到他黑色的头发略带着自然的弯曲,让人分不清那是故意做的型儿还是天生的羊毛卷儿,但不管是有意无意为之,看起来似乎在整齐中又多了几分凌乱洒脱的美感。情不自禁,邱月接着欣赏他那高挺的鼻子和丰满的嘴唇。
陆锦少脸上的惊讶由困惑取代,她不认识他么?她不记得他么?他在给她时间,他在等待她的反应。
她没见过他,她觉得他面熟一定是一种错觉,因为他的脸蛋他的眼睛释放出来的魔力可以使任何一个女人产生这种错觉,邱月笑自己,原来她也是喜欢美色之人啊。之后,邱月开了口:“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陆锦少脸上的和气不见了,他的目光开始变得尖利,他气,因为她竟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
邱月发现了陆锦少脸上的异样,在他赤裸裸又凶巴巴地注视下,她一下羞怯起来,她想往后退,可是后面就是展示柜了。“你、你有事么?我们认识么?”
怒火在陆锦少胸中燃烧,烟雾从他的脑顶昌出。陆锦少闭上眼睛咬紧了牙齿,这已经是他跟她第三次的见面了,可是她却不认识他,她怎么可以不认识他?
再对上陆锦少眼睛的时候,邱月看到它里面泛出来的十足的凶光,她的心弦绷紧了,她的眼睛跟着不安的左右移动,仿佛她是一个罪人。尽管他长得迷人,但邱月是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了,因为他好像要把她吃掉!
陆锦少拿起邱月的胸卡,上面印着“邱月”两个字,陆锦少感到迷糊,是什么样的巧合与机缘让他们再次相逢呢。陆锦少把邱月的胸卡狠狠往下一扔,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伊莲尔,你和陆小明认识?”邱月对面的促销员水晶晶马上就问道。
“是啊,你认识陆小明?”邱月的隔壁邻居,同她一样是卖彩妆的蝶影也过来问道。
“什么关系啊?”
很快,邱月被女孩子围在了中间。
“他叫陆小明?”邱月指着陆锦少的背影问水晶晶。
“你不认识他?”
“他是谁?”
“理货员啊!”
原来他就是这个班的理货员,原来是同事?邱月摸摸额头,自已真是好笑,竟然问他需要什么。可是,眼前的女孩子啊,干嘛这样围着她啊!“我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邱月急忙为自己开脱。
“干什么呢,都唠什么呢!”一个带眼镜的女孩儿走进她们中间。
“部长!”“老大!”女孩子们开始灰溜地离去。
“再让我看到谁在这儿闲聊聚堆儿,有你们好看!”7部部长李晓梅吼完大伙,便瞧了眼邱月,“你新来的?”
“嗯!”
“注意点纪律,这里不是菜市场!”
“知道了知道了,”邱月连连点头。
部长和促销员们都走开了,邱月开始回味,那个帅小伙为什么那么死盯地看她呢?还有,大伙好像都很在意他啊。忽然邱月想到,那个人是理货员,刘桐嘱咐过她,要跟他要货的!
…………
陆锦少的心绪无法安静下来,如同风里卷着巨浪在心海上翻腾。他来到食堂中坐下,脑中不断地闪动着一个名字“邱月”,还有三个影子。她晕倒时可怜的模样,她醉酒后纠缠他时动人的样子,还有今天她脸上那羞涩的表情。
这会儿,陆锦少坐在食堂中思绪纷乱。一忽儿他想,她到这里来上班一定是故意的,为了接近为了勾引他,否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奇巧的事,就这一个月中,他们就已经见了三次面了,这其中定有蹊跷。一忽儿他又想,她怎么能从医院里逃跑?怎么连个道谢的电话也不打来?把烂醉的她送回家后,她怎么能就此就了无音信了?陆锦少的心里真是乱七八糟。
邱月一气小跑,她找过库房、找过办公室、最后终于在食堂里发现了沉思中的陆锦少。邱月心大,她忘了刚才在卖场里陆锦少施加给她的无形压力了,她现在只惦记着要货卖货的事儿。找到了陆锦少邱月马上开心地笑了,她走进了食堂。
“你好,我是新来的,刚才真不好意思,我不知……”
“你有事么?”陆锦少不耐烦地打断她,他仍在猜想,她是故意的么,为了接近他?
“哦,我家想要订货。”说着,邱月开始去找那张写好进货数量的纸条。胸卡里面塞了很多张白纸条,可是邱月却没有找到那个需要的货单子,“哪去了?”
陆锦少冷漠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觉得她真像在演戏。
胸卡里没有,邱月开始摸兜,可是短裙上的兜儿不过是个样子而已,她有些手忙脚乱,心里还提醒着自己,这个马大哈的性子是一定要改改了。
“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么?”陆锦少没有那个好性子来看她演戏。
一个心眼儿的邱月居然没听出陆锦少话音中的讥讽,她自顾小声地嘀咕,“我记得带来了的,怎么不见了。”
因为心中对邱月的猜测,陆锦少心中烦躁,无法抑制对她的抵触情绪,他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人觉得很讨厌!”
什么?邱月这才停了下来,她有些吃不消,她第一次见他,她没得罪过他,可是他怎么就说她讨厌!?邱月吃惊地看着他。
“回去吧,别装了,啊!”
“装?装什么?”一点点受委屈的情绪开始在邱月心底里升起。
“没有货单我要什么货啊,要找你回去找,在我面前你装什么样子,你做给谁看呢?”
邱月被陆锦少损得一愣一愣地,她不懂她装什么了,她做给他看什么呢。邱月有些气馁,她耷拉下脑袋,目光落在胸卡上。可是这一眼却足以让她激动地跳动起来,那张纸条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原来它粘在一张白纸后面了。
“这儿呢,你看,它在这儿呢!”邱月的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真的像丢的东西失而复得一样的快乐。
陆锦少恶狠狠地盯着她,他觉得从她脸上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令人厌恶的假天真!他收过纸条看都没看就说:“好了,你回去吧!”
“哦,谢谢了!”任务终于完成,邱月吐了口气笑容又绽放在她的脸上。
陆锦少看着那张纸,随后他便将它揉搓成球,一挥手,小纸团被投到了垃圾筒里。
“陆小明!”陆锦少耳边响起一个柔弱的叫声。他转过身便看到呆呆地站在他前面的邱月,她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你、你都记到你的脑子里了?”邱月极力往好的方面去想。其实她回来是想问问,明天货是不是就到了,她用不用去货场跟着收货。可是,她却看到陆锦少把她家的货单给扔了。
陆锦少走到邱月面前,邱月怯于他气场的强大,她往后退了一步。
“你家要那么多的货,我怎么能记住?”
“那、那为什么扔掉它?扔了它还怎么跟厂家要货?”
“是啊,那就要不了了!”
邱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为什么不给她要货呢?过了一会儿邱月想到了一点,她极其勉强地笑了笑,她说:“每一个新来的人,你们都是这样对待的么?”
“你以为我是在欺生?”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你不给我家要货?”
陆锦少笑着抱起了双手,他突然发现耍弄她也是一件有趣的事。他故作神秘地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在这里工作,我预感你在这里干不了多久就得卷铺盖走人。我的预感可是很准的。”
邱月看着陆锦少那张非常好看的笑脸却说:“你刚才说我讨厌么?你这个人也很可恶!”
陆锦少拉下了脸子,眼里又展现出他一惯的高傲,他斜睨着她说:“一个礼拜怎么样?要么你自己走,要么你被开除!”
“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对我?”邱月迅速掏出一张纸,拿起卡在胸卡上的圆珠笔,她凭着记忆,当场就写了一张要货的单子,而后把它递到陆锦少身前。
陆锦少愣了,他没想到她还这么有韧劲儿。他也不客气,接过它就把它撕烂,而后笑着说:“再来!”
邱月当真般又写了一张纸条,这回她干脆把它举在陆锦少的脸前。陆锦少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不想再陪她继续玩下去,这回他把它抢过来,撕碎后扬了她一脸。
纸片乱飞,邱月的心开始当当地跳动,血液胀红了她的小脸,眼睛开始花了。
看到她要掉眼泪了,陆锦少有些闹心。他叉着腰大叫,“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就是你家老总来了,我都不会给你要货的!”
邱月抽泣着反问:“这里是你说的算么?”
陆锦少不给邱月订货,邱月只好重回卖场,她失魂落魄。没多久,水晶晶走过来问:“你真认识陆小明?”
陆小明,真是一个让人厌恶的名字。邱月无奈地回答:“我真的真的不认识他。”